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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入秋,天气已有几分凉意。白玉兰吃完了晚饭便早早的回屋里休息了,屋子里头烧着银丝细炭由秋云看着,小桃两个在铺着被褥,白玉兰盖着金丝锦织珊瑚毯子窝在塌上,手里拿着鎏银百花掐丝珐琅手炉,懒懒洋洋,百般无聊的看着她们。
赵氏身边的陈妈妈带了一个匣子进来,笑眯眯的对白玉兰道:“姑娘,这是舅老爷舅太太送来给你的,你来看看。”陈妈妈已把匣子打开,只见匣子内一片珠宝光色,烨烨生辉,白玉兰下了塌看,那匣子里尽是些金玉玛瑙首饰,瑁玳镶红宝石钗子,玳瑁云纹挂珠钗,翡翠珠子缠丝赤金簪子,赤金累丝垂红宝石的步摇,嵌猫睛石花形金簪,都是些十分贵重的东西。白玉兰大睁了眼睛暗暗吃惊,这一匣子的东西可值不少钱了放外面可是够多少人家活了的。
陈妈妈看着自家的小姐这副模样笑道:“姑娘怎么这般模样,这些东西在外面确实是贵重物品,在咱们家又算不上什么!姑娘头上戴着的身上穿着的那样不贵重!”白玉兰点点头心想也是,看着这一匣子东西又问:“舅舅家可是要回来了?”“姑娘问的是,舅老爷在临安的生意已是办好了,据太太说啊,早些年不过是几家铺子如今已有百来家了!哎呦呦,那可真不得了,姑娘你是没去过临安,那可是个繁华的好地方,达官贵人,富商巨贾到处都是,舅老爷硬是在那边闯出了一片天,那几条街连着可都是舅老爷家的铺子!”陈妈妈一脸钦佩。
白玉兰对这位年年给自己寄过来不少东西的舅舅也心存好感,临安到苏州不算远,看来这位舅舅几日后就能到了。白玉兰挽着陈妈妈的胳膊坐在炕床上,好奇道:“您与我说说舅舅一家子是什么样的,舅舅甚是心疼我,每逢过年过节总少不了我的东西,给母亲的信上也常常询问我的近况,我真觉得舅舅好,也总想多多知道些舅舅的近况,可这是大人们的事情我总不好去问母亲的。”陈妈妈握着白玉兰白玉似的小手,和蔼的道:“我们这位舅老爷是太太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小着太太四岁。想当年,太太嫁给老爷时,舅老爷人不过是十二岁,那时候,族里头一群人对我们的那电子家产虎视眈眈,舅老爷和老夫人又势单力孤,被那些个没良心的东西坑骗去了不少家产,亏得后来老爷时时帮衬舅老爷,一直到舅老爷自个儿能撑起门户了,才总算让舅老爷立住了脚跟,有了今日。”
当年赵家也曾是一时显赫的清贵,祖上也曾出过正三品的官员,儿孙中也有几个人是两榜进士及第,在苏州一带算得上是个有声名的家族。只是,正所谓家大业大难免会有混账儿孙,赵家到第三代的时候就难免走下坡路了,几个子侄成天不学无术,还沾染上吃喝嫖赌的习性,等到赵氏姐弟出生的时候偌大的家业早就被败落的差不多了,赵家一时由地方望族沦落到举家食粥的地步,成为了各家族引以为戒的典型案例。
话说回来,赵老夫人也是位女中丈夫,眼见着自家门庭败落,儿女亲事无人来问,慧眼识珠,硬是挑中了刚刚致富发家的鳏夫白显正,将女儿嫁给了这位成功人士。而且,又对儿子的管教十分的严格,赵成十岁就是禀生,若不是赵成因为自小看惯了世态人情,不愿再入仕途,或许如今早已是戴乌纱帽子了。之后,赵成便跟着姐夫白显正做起了走南闯北的商人,倒也是闯出来了不少的名堂。因为这位舅舅在成功路上,得了姐夫白显正不少帮助,所以对白显正犹如父亲一般敬待,更对白玉兰这个外甥女疼爱有加。
白玉兰默然,就算自己的这位外婆再如何了得,族中一群混账东西跑来抢家产时也无可奈何,毕竟是赵家媳妇,终归要服从族中耆老安排。这就是这个时代女子的无奈,不管你多么了得,规矩就是规矩,不能违背。
至于白显正求娶没落书香门第的小姐的缘故就很好理解了,古代的等级观念极其严重,士农工商的差别可不是一般的大,汉武帝时期,就算你是全国顶级富商,你出行不能乘车,衣服不准穿绫罗绸缎,你要是敢弄出点事情来,呵呵,不好意思,分分钟把你掐了。那怕是唐代的时候,商人都要入商籍,终身不得入仕。
中国商人是在明清时期才正式改变了自己低下的社会地位,而这种转变正是从中国古代经济空前绝后的宋代开始的,然而宋代又是科举制度发展完善的时代,社会上普遍推崇读书人,商人的地位虽说是比以前好多了,但也是低下,你一个富甲一方的大商人和一位身穿长衫的读书人相比,那怕他家徒四壁,在大家眼里人家的地位就是比你高,无他,读书人尔。白显正有钱了,自然也想要有点社会地位,想对自己的枕边人要求高点,正好赵家求有钱人,而且赵老夫人不管自家怎么落魄,对儿女的教育自来是以书香门第来要求的,赵氏姐弟的综合素质自然是不差。正好白显正求门第,于是两边一拍即合,你娶媳妇,我嫁女儿,不亦乐乎。
白玉兰不无失望的觉得,这场婚姻就是利益最大化的交易而已。
“舅舅家有个哥哥,还有个与我差不多大的姐姐是不是?”
“是的,舅老爷家的少爷小姐,这回也要一同前来,老爷太太说了,多年不见了,这回该好好热闹热闹了!本来是早就该来了的,只是为着那边的生意耽搁了罢。”陈妈妈又低头道:“林少爷倒是真真是个神童,去年就已是得了禀生,舅老爷恐怕是来让老爷为林少爷寻先生的罢。”
白玉兰听见了,心下大安,其实她想要问的就是这个,之前听见赵氏说到那位林少爷不过大自己两岁又上进肯读书的时候,白玉兰看着赵氏那张满意的脸,隐隐约约有种不祥的预感,三代以内的亲戚家,她可是真的害怕遗传疾病出现在后代中的。如今看来,自己这位舅舅是个有大志向的人物,想来自己和那位赵哥哥是不可能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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