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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闫世达失踪的消息,满桌人都有些色变。
闫二爷立即交代老丁:“快去多找些帮手,四处寻寻,尤其是东山上。”
二少爷闫世青起身,对众人说:“我也带两个人出去找找。”
杨氏喊住他,说:“吃完饭再去吧。”
闫世青说:“先不吃了,他都三天不见人了,怕是有什么事。吴老也是,怎么才说!”说罢,喊了自己西院的仆人一起出了闫府。
谷雨感觉出身边的闫世松坐在那里用眼尾余光轻瞄自己,却未动声色,默不作声地剥着手里的螃蟹,心里擂鼓阵阵,边剥边想:怎么将死的闫世松还健在的,闫世达倒出事了呢?他可千万不能死啊……他若没了,我这下家不就落空了。只定了娃娃亲,没真嫁给他,他还死了,那不得比在大北山时传得还邪乎?我这妖气是有多歹毒,光闻闻味儿,就要送命。这闫世松怕是也坚持不了多久,倘若闫世达再翘了,我可不就彻底成了寡妇,前后再死两任夫君,闫家埠里定是也要纷纷扬扬传着我克夫了。
谷雨正琢磨着,忽觉自己腿上被闫世松轻轻掐了下,瞬间回神,见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剥了两整只螃蟹,却一口没吃,蟹肉全都堆在面前的瓷盘里。为了掩饰失态,连忙挤出一丝假笑,对闫二爷和杨氏说:“我是山里人,吃不惯海鲜,剥些蟹肉给世松哥吃。”
随后,谷雨用筷子从面前满满一盘蟹肉里夹了一些,转身送到了身旁闫世松的口边,说:“你多吃些补一补。”
闫世松把头往一旁偏去,躲闪着说:“你自己吃吧,蟹肉太寒凉,我不能吃。”并不领情。
谷雨尬笑着说:“我以为你能吃呢,特意给你剥了这么多……”又把送出去的蟹肉收回,放进自己的嘴里,却味同嚼蜡。她心思散乱,一会儿担忧闫世达的生死,一会儿担忧自己又会被说成山妖,再无立足之地。
闫世松见她心绪不宁,继续与自己父母坐下去,只能是出糗更多,遂说:“我不舒服,没心情吃了,你送我回东院吧。”
“你还没怎么吃呢。”杨氏心疼,说:“那我让徐妈给你拿过去些,你回自己房内再吃些。吃太少,身体撑不住的。”
谷雨见闫世松发话了,连忙放下筷子,起身背起闫世松,匆匆回了东院,把闫世松送到他自己卧房的床上。
杨氏望着他们远去的身影,侧头对闫二爷说:“这个媳妇虽然别的都不称心,但是力气大的很,也算有点用处。”
闫世松坐靠在自己的床头,听见对面房内细小的沙沙银铃声不断,知是谷雨正在她房内焦灼的踱步,心道:果然,你心里还是惦记着闫世达,自听到他失踪,你的魂就丢了。我在你眼里却是连个憨子都不如。
闫世松只猜对了一半,谷雨自然是不希望闫世达出事,但是,此事无关儿女情长,而是出于对她自己的将来着想。她可不想再过那种被人当作山妖驱赶的日子了。在大北山时,嫂嫂尹氏为了将她撵走,用尽了策略,十里八乡的人又都见了她就躲。其实,她仅仅希望能有个安身之地,舒心的生活就行。对她来说,倘若嫁个憨子也行,她能过得无拘无束,无人干涉。她想要的,也不过如此:一方山林,一间茅屋,自由自在。
夜间,疲惫的老丁和二少爷闫世青先后返回,谷雨跑去探听闫世达到消息,都说没找到任何踪迹,一个大活人连同他的狗,凭空消失了。见众人都各回各屋,不再寻找,谷雨有些急了,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跟自己定了娃娃亲的闫世达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闫世松一直未睡,听见谷雨在那边进进出出,悉悉索索,忙作一团,不明白她在捣鼓些什么。忽然,门帘被掀开,谷雨探身进来,换了身利落的装束,腰间绑了绑带,腰后别了那把她初来时带着的砍刀,肩上背着装着干粮的包裹。谷雨对满脸茫然的闫世松说:“我带着狼去东山找找他去,你不用担心我。或许明天回来,或许过两天回来。倘若我需要帮忙,会让我的狼回来领你们去。”
没等闫世松发话,谷雨就急匆匆地走了。平常人家的女子,莫说是山路,就是官道,天黑也不敢独自走,而谷雨不仅要夜间独闯深山,还做好了去个好几日的准备。闫世松愕然:我这是娶了个绿林好汉么?
谷雨先到了闫世达半山腰处的茅草房内,发现屋内果然空无一人,继而出门,吹起响哨唤来了苍狼。她对苍狼说:“住在这里的大憨子丢了,你领我去找找。”苍狼像是能听懂她的话,四处嗅着,领着谷雨爬过山头,往密林深处走去。
路上尽是石块和灌木,茂密的草丛高至膝盖,越走山路越险峻,甚是难走。月亮很明,高悬空中,不点火把,也能看清山路。一人一狼,很快走入一片高耸入云的密林中,参天的树木枝叶茂密,把月光遮蔽,林子里很暗。谷雨正想点燃火把,忽听身前的苍狼发出低吟声,见它背毛倒竖,直勾勾盯着前方。
顺着它的视线望去,谷雨发现了几双惨绿的眼睛在远处的树后时闪时灭。谷雨拧眉道:“糟了,怕是遇到你的远亲了。这山里怎么也有狼啊?你来了这么久,就没发现它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