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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 谢霖人已升至半空,鸿钧书院正门前的大路上行人不少,却都好像没看见这一幕似的。
很快, 就连朱成碧和李思淼的眼睛都失去了焦点,谢霖艰难扭头, 才发现提着自己衣领的竟然是一只巨大的怪鸟。
这鸟奇丑无比,翅膀和爪子却很有力, 提着谢霖一路向东飞。还未来得及熟悉的街道一路后退, 变小, 逐渐成为视野中的小点。
谢霖很头疼。
他身上保命的法器好几件, 却没有太好的逃跑用法器。
怎么说呢, 用保命的法器对付这只鸟, 似乎有种“杀鸡用牛刀”的浪费;可若是不用, 他也没有更好的方法脱险了。
而且这高度……
谢霖低头看了眼越来越远的地面。
摔下去会出事的吧?
啁——
一声有力的鸟鸣响起。
天星仙门里做啥的修士都有,藏书阁内什么杂书都能找到,因为贴贴的缘故,谢霖还曾研究过一阵驭兽的学问,虽学艺不精,可至少知道鸣叫声有力说明这鸟身强力壮, 怕不是能一路将他从中土带回东原,飞到紫霄门的地盘上去。
似乎也顾不得浪费不浪费了, 谢霖叹了口气, 决定积极自救。
变故陡然发生。
他刚准备出手, 只听“咻”的一声, 眼角余光内有什么东西一闪即逝,紧跟着便是一道凄厉的鸟鸣。那鸟应当是被击中了,吃痛松开了谢霖, 再挣扎着飞回来抓他。
谢霖仿佛一块沙包似的下落,又被抓起,再下落。
兵荒马乱中,他看到数道剑光同时刺穿了怪鸟的身体,它碧绿色的血液喷洒出来,谢霖整个人头朝下,不受控地坠落——
“我……”
我这是作了什么孽啊!
有没有人管管他这未筑基的小修士!
但凡他筑基了,哪怕只是堪堪筑基,也至少能用上飞剑,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连调整下落姿势都做不到——
要是……要是修为再强一点就好了。
再强一点!
谢霖难得有这么外露的情绪,猛烈的风声随着急速的下坠呼啸在他耳畔,那一瞬间,似乎有什么东西从他身体里涌了出来。
平地吹起一阵风,树叶与草坪同时拂动。
河岸边小憩的人影有所察觉,倏地抬眼。
那风汇聚成漩,于三层楼的高度托住了下落的人影,缓缓、缓缓地散开,轻柔地将谢霖放到了地上。
谢霖平安落地,惊魂未定地喘着气。
夕阳变得橙黄,悬在西边的天空上。河岸边坐着一个人,鼻梁高耸,轮廓如刀凿剑削,锋锐无匹,偏又是安静的,身上穿着一袭普普通通的宽袖长袍,黑长的发与垂下的发带纠缠在一处,一同落在肩头。
像是一个标准的……云游修士?
方圆几十米内不见他人踪影,要说谁救了谢霖,似乎不作他想。
谢霖定了定神,从地上爬了起来,慢慢向那人走过去:“这位……前辈?多谢您救了我……”
对方看起来并不打算搭理他,直到谢霖走得更近,那人才略略低头,随后将脸转了回来。
四目相对,那人先愣了愣:“是你。”
谢霖一怔:“前辈……认识我?”
他肯定是不认识这前辈的……不对。
谢霖忽然想起了什么,回头看了眼先他一步坠落的怪鸟。重力加速度的威力何其猛烈,那鸟的头已经砸得看不出原本的模样,血肉模糊地糊了半边在草地上。
他本以为天底下剑光都长一个样子。
……但若是剑光其实不长一个样呢?
那这个人就是——
“你的气息中有熟悉的味道,”对方淡淡道,“天星仙门的弟子?”
“是,五年前入门,前阵子刚下山。”谢霖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随后大着胆子问,“请问您是……小师叔吗?”
“‘小师叔’?你跟了哪位掌峰学习?”
言下之意就是默认了。
谢霖惊讶之余,又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像是回到仙山大阵中,天塌下来都不用怕的那种安心感。他吸口气,不卑不亢地答:“在远芳亭学习。”
“褚锦绣?她什么时候还……”
云念尘说到这里,眉心忽然轻轻蹙了一下,似乎经历了什么很为难又或者很痛苦的事。
好半晌,他眉头才松开,依旧是冷冷淡淡的目光,落在了谢霖脸上,看了好一会儿。
谢霖搞不懂他是什么意思,试探着问:“小师叔……?”
“你叫什么?”
“谢霖。”
“谢……是个好姓氏。”云念尘再次沉默,半晌才道,“五年前,我与方铭修有过一场短暂争斗,当时受到牵连的凡人,是你吧。”
“方……紫霄门主么?”谢霖点头,“是的。”
“嗯。”
……“嗯”是什么意思?
谢霖有点摸不着头脑,不过既是同门,他便不那么紧张,想了想,慢慢走到了云念尘对面的大石前坐下。
气氛需要,此处应有一个火堆。
但没有,不知是因为天色未暗,还是因为……
谢霖突然卡了壳,因为他发现他想象不出云念尘拾柴坐火堆的样子。
他太冷了。
其实云念尘脸上并没有太多表情,并不显得狠戾,反倒平和得很;然而不知是不是所修功法缘故,这人像是周身始终浮着层冰,光是看着,就叫有心靠近之人打退堂鼓。
他分明近在咫尺,却远在天边。
“看起来就觉得太孤独了。”谢霖默默地想。
他想了想说:“还是多谢你救我,小师叔。”
云念尘敛眸:“紫霄门养的鸟,我见一只杀一只,倒不是特地救你。”
“至少那风……”
“风同我无关。”
“……”
同你无关,难道是我自己干的?
谢霖被他呛得无话可说,换了个话题:“那真是紫霄门养的鸟啊?我不过就是五年前抢了个包袱未遂……他们未免太过小心眼。”
“素来如此。”云念尘道,“何况那个包袱对方铭修来说很重要。”
“再重要,应该也不至于记挂五年?”谢霖有点郁闷,“紫霄门的人甚至夺了南和港的城主之位,就因为我养父和弟弟在那儿,太夸张了。对了,小师叔,能不能再劳您帮个忙?我与同门一道去的南和港,本想见我弟弟一面就离开,现在我中途被劫,还不知道同行的同门师姐……师侄能不能顺利出城,可否请您……”
云念尘静静地看着他。
想也知道,请一位当世大能做保镖这种要求太过不自量力,但谢霖实在没办法了,与其想一堆曲线救国的迂回法子,求云念尘反而是最方便快捷的。
他硬着头皮开口:“只需要接那同门师侄出城便好,我不奢求救我弟弟……我们跟其他同门说好了在永安城会合的。”
“你去永安城做什么?”
“啊?”谢霖一愣,老实回答,“听说西州将要有大秘境开放,准备去见见世面。”他想了想,补充道,“我知道,凭我们几个外门小弟子的实力,闯秘境颇为不自量力,不过先前,外边都在传您在西州,所以几位同门对闯秘境这事比较……盲目乐观。”
然而传言不可尽信,云念尘分明在中土。
这么说来,那秘境的消息究竟是真是假也未可知,谢霖只知道这一路走来遇见了不少打算去西州碰碰运气的人。
修仙界就是这样,大能传道讲究缘法,以至于走到哪儿都不缺坐等天上掉馅饼的投机分子。
谢霖自觉不算投机取巧之辈,但也不是没做过一夜暴富的梦。
这是打工人卑微的自我修养,能活得快乐一些。
云念尘沉吟片刻,忽然道:“罢了。”“
谢霖:“……啊?”
此事说来同我还有点关系,既如此,就帮你们一回。”云念尘起身,“——你的剑呢?”
天星仙门弟子没人不学剑,不过谢霖不是剑修,仙门派发的那柄制式弟子长剑平日就塞在镯子里。
他把剑抽出来时,云念尘的目光似乎在那个镯子上停留了一瞬,随后也没说什么,脚尖一点地面,人就掠了出去。
“小师叔?”
谢霖正觉得疑惑,手中那柄剑竟脱手而出,自行飞了起来。剑首回身一撞,撞得谢霖一个踉跄,踩到剑上,随后那剑重新起飞,追着云念尘而去。
谢霖头一回自行“御剑”,花了好一会儿才学会保持平衡,心有余悸地对一旁直接踏空而行的云念尘五体投地道:“小师叔,您下次做这么刺激的事之前,能先通知我一下么?”
云念尘回头看他,像是没听懂。
“……哦,”他恍然,“你还是个炼气境。”
·
炼气境怎么了!
看不起人是吗!
谢霖心中腹诽,却说不出吐槽的话,毕竟理智上他也知道,云念尘的境界高出他太多。
而且很快他就连吐槽的心思都没有了。
此时正是傍晚,夕阳将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南和港的牌匾上还有一个耀眼的光晕,修剪着牌匾的剪影轮廓。
城中夜灯未亮,能见度还很高,街上游人如织,入城的队伍并没有比中午短多少。
就是这样的时间点,云念尘带着谢霖,大剌剌地从南和港上空飞进了城里。
随后,在巡逻队没能反应过来的时间内,一剑荡平了城主府。
轰——!
比恢弘气派的城主府大楼还高的巨剑光影当空劈下,屋舍成片倒塌,凛冽劲风自剑光处扩散,兜头吹了谢霖一脸。
那其中蕴含的锋锐气势叫人心惊,更有甚者当街跪了下来。
谢霖:“……”
谢霖:???
他膝盖一软,差点没站稳,被云念尘捞了一把。
“城主为难你家人,一劳永逸的方法是换个城主。”云念尘缓缓落到废墟前,朝谢霖看了一眼,语气中不含一丝感情,仿佛不觉得自己做了多了不起的事,“好了,去寻你的同门吧。”
谢霖抽了抽嘴角:“……多谢……小师叔……”
他摸出符纸符笔,试着在纸上画了个追踪符。
这符其实不好画,谢霖也不是每次都能成功,需要爆种才行。
爆种这事可遇不可求,今天他就没电了,连画三张画不成,谢霖便搁下了笔,此时额上已有一层细密冷汗。
练画符的时候,不成功的情况常有,他自己挺习惯的,结果今天一转头,发现云念尘正垂眸看着他的手,不知盯了多久。
街上的人都在因为方才那震天一剑瑟瑟发抖,周遭渐渐聚集起巡逻队的成员,却无一人敢靠近。始作俑者垂手静立,背对夕阳,冷淡的目光于逆光处垂落,像是无声的拷问。
谢霖有种被教导主任盯梢的错觉,而后才发现,小师叔竟比他还高一点。
五年过去,谢霖长到了前世的身高,在人群中已属于比较高的那一批,但云念尘竟然要比他高出小半个头。
就很离谱。
他擦了擦汗:“……小师叔?”
·
看他动作,还挺熟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