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页)
笔趣阁小说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趣阁小说网apjuxiong.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热闹一过,殿中香客分食过福糕便各自散了。
唯有竞价的那两位男女被僧人设法留在了东西偏殿,由锦衣卫出面审问。
十六岁的皇帝,未必有几人会记得忌惮提防。
碧血案事关人命又噱头惊人,按理说,有些政治嗅觉的人都该敬而远之。
重新仿制的金蚕被便是柳承炎钓鱼的一个饵,一竿双鱼,或许都能剖出些东西来。
他坐在屏风后休息旁听,屏前由程潮审问。
胖商人一瞧见锦衣卫出来了,脸色先是一变,直接起了怒意。
“你们大觉寺是要做什么?公开唱卖的事还要拘我去衙门里不成?!”
“请坐。”程潮客气道:“我们也是奉命调查,想要问一问,你为什么执意买下这件遗物。”
“这么个晦气的东西,我花一千两百贯已是破了大财,今儿不但没得着东西,还得被你们审问一通。”商人冷呵一声:“罢了罢了,要问什么尽管来问。”
竞价的这个人名叫陶皖,是游走于南北做青瓷生意的商人,十年前定居在京城,说得好几个地方的乡音。
程潮第一次在万岁的身前审问要案,哪怕程序都驾轻就熟,此刻也有些压力。
“你为什么说这是个晦气东西?”
“它要了我兄弟的命!”陶皖原本就积着火,此刻更扬高了声音:“他清贫一辈子,最后被这东西诬陷到死,我从前几年就在活动关系想为他翻案,你们大理寺把证物一把火烧了个干净,就剩下这么一件!”
程潮的手下在一旁落笔飞快,把每句话都如实记了下来。
“你是说,你和碧血案的洪晏栏情同兄弟,想要设法拍下这个证物,好给他翻案?”
“翻得了吗?”陶皖反问道:“知不知道我这些年找了多少人,南党北党我都一一问过了,直说里面水太深,没人敢再去碰!”
“你们不去查这金蚕被到底是谁嫁祸给他的,不去查他唯一的孤女已流亡去哪里,倒有功夫来盘问我!”
程潮一听到这,意识到肯定有好几层消息被人挡住了,没法报到他这一级来。
几年前锦衣卫一度要参与碧血案的调查,但被大理寺两三句话挡了回去,先帝也不以为意。
他权限不够,当时只得作罢。
“照你的猜测,这案子的主谋是谁?”
“还能有谁?”陶皖啐了一声,咬牙切齿道:“天杀的张平,他不得好死!”
张平?
柳承炎在屏风后听这个名字很耳熟,陈毫忙不迭在纸上写了三个字。
『镇国公』
他出身高门世族,先祖在开国时立下赫赫战功,本人也极受先帝厚爱,乃是北党核心之一。
屏风前程潮神色不变,平静道:“你且说个清楚,如果洪晏栏真是冤死的,圣上自然会为你主持公道。”
“但愿吧,”陶皖并不作期望,扭头冷漠道:“换了皇帝也没见日子有多太平,不都是那个鸟样子。”
“陶皖!”程潮加重声音:“不得无礼!”
“行了,我说,”陶皖坐在椅子上,把事情前后都讲了出来。
他与洪晏栏相识于十年前的一场灯会,当时洪晏栏喝醉了没带钱,还是他随手垫付,后来两人渐渐成了朋友。
作为言官,洪晏栏一辈子得罪的人极多,他性格嫉恶如仇,数十年里也有人或讨好或威胁,还不止一次有蒙面者在他门前泼粪泼血,都是要他住口,少在朝堂上大放厥词。
陶皖做了一辈子生意,为了赚钱处处与人为善,盼不得跟谁都是个面熟的朋友,头一次见到他这样与人为恶的刺猬性子,看在眼里也是颇为好奇。
但时间一久,也逐渐能懂洪晏栏的苦处。
那段日子先帝耽于玩乐并不理政,朝中虽然有白首辅照看着国务机要,但说到底也没法使出全力。
朝中上下烂了个干净,京城更是滋生出种种乱象,便是太监娶十几房妻妾也算不得稀罕。
“晏栏他没法当个瞎子,硬是愁白了头发。”陶皖说到这里,右手握拳重锤椅靠,眼里皆是怒意:“我便是想袖手旁观不问朝政,做个自在的商人,自家生意也被贪官污吏吃拿卡要,十成利由南到北被层层盘剥,最后生意不赔本都是万幸!”
程潮听得入神,示意手下掌茶,问道:“那你口里的张平,又为何要栽赃于他?”
“晏栏便是我借钱给他,他都不一定愿意收,俸禄自己素日里只留一半,另一半拿去接济附近的贫苦妇人,”陶皖还未说完心中愤懑,哪管他问了什么:“他写了一摞折子,都被内阁压了,根本就没到过皇上的面前。”
“晏栏知道自己骂什么都入不了皇帝的耳,索性天天写夜夜写,便是能让内阁的狗官看一遍这些痛骂也能得个痛快。”
“他盼着皇上能从豹苑里出来好好上哪怕一次朝,盼着有一天能把民间疾苦都说出口。”
“可哪怕到死,皇上也没听说过他这一号人!”
程潮皱眉道:“我在问你,张平……”
“张平你知道多少岁了吗?”陶皖冷笑起来:“今年快要七十,四年前便是六十多岁。”
“六十多岁的糟老头子,家里有十几房妻妾,竟要娶晏栏家里十六岁的女儿!”
话音未落,旁人全都变了脸色。
此刻僧人早已退了干净,能听见这般隐秘的只有锦衣卫的高层。
即便如此,这件事也是太过荒唐。
十八新娘八十郎,苍苍白发对红妆。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
民间的调侃嘲讽,竟真被某些人当了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