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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厉兰妡心中有多少盘算,她终究只能静待时机,不同于之前一路过关斩将的好运气,这回她的福气似乎坏到低谷。太后的病势固然在一日日好转,而伴随着一场秋雨的倏忽而来,遍地的旱情也极大缓解。
都是些好消息,唯独对厉兰妡不利。
兰妩起初见到下雨,尚欢喜道:“老天爷总算没有做得太绝,这一场雨解了多少燃眉之急。”
厉兰妡望着窗外淅淅飒飒的雨点,叹道:“只苦了咱们,才离了宫就下雨,岂非坐实了慎儿的不祥之说,咱们要回去更难了。”
兰妩悟出这一层,也跟着愁眉苦脸起来。
厉兰妡想起系统那回的赤字警告,她本以为是指的新人入宫,抑或贾素莺之死,现在才觉出那根本算不了什么,真正的危机在于老天爷都不肯帮她,她恐怕得困死在宫外了。
慈颐宫中,萧越坐在床前,亲自服侍太后用完汤药,温然道:“母后近日可觉得身子舒坦些么?”
太后点头,“好多了,倒是难为你费心。”
萧越道:“母后对儿子有养育之恩,朕自当竭力奉养。”
贾柔鸾乖觉地开口:“说也凑巧,陛下正在为旱情的事忧心,可巧下了一场豪雨,而太后的身子也渐渐康复,果真一荣俱荣,偏偏这些都发生在厉妹妹出宫祈福之后,莫非寂空禅师和高大人的话真有几分道理?”
太后淡淡道:“寂空禅师乃得道高僧,高芝阳也是多年老臣,两人一向忠心耿耿,自然不会胡言乱语。”
萧越在一边听她们一唱一和,只沉着脸不说话。
须臾萧越仍回去太仪殿,太后便看着贾柔鸾道:“你瞧皇帝是个什么意思?”
贾柔鸾柔柔道:“臣妾瞧着,陛下似乎不怎么相信这套说辞。”
太后哼了一声,“信不信也没奈何,话是从哀家口里说出的,他还能顶撞不成!”
“太后说的是。”贾柔鸾谦恭地垂下头。
太后看着这个外表柔柔弱弱的侄女,忽然冷笑道:“厉昭仪出了宫,皇帝身边该没个可心的人,怎么我瞧着你还是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
贾柔鸾红了脸,“是臣妾无用,可是也不止臣妾,陛下这些时日总不见召幸谁,唯独往幽兰馆去得多些,也是为了看几个孩子。”
“纵然如此,那也证明傅书瑶比你有能耐些,不然何以她能得皇帝首肯,而你却备受冷落?”
贾柔鸾低低地道:“母后放心,臣妾定不会输给她。”
烟雨如织,明玉却自顾自地在屋檐下作耍,玩得不亦乐乎,毫不畏惧沾湿鞋袜。跟着她的侍女有些腹痛,忍不得去了茅房。谁知这么一眨眼的功夫,眼前就有一位容长脸儿的女子悄然出现,蹲下身道:“明玉公主,你父皇想要见你,命我带你过去,你跟我来好不好?”
萧越这些日子忙于政事,见明玉的面少了些,明玉自然欢喜,二话不说便牵起女子的手。
女子擎着一把淡青色的油纸伞,伞面很大,足以容下两个人。她小心地避开坑坑洼洼的积水,领着明玉向前而去。
天色虽然影沉沉的看不清楚,这条路却是明玉走熟了的,她不禁咦道:“这仿佛不是去往太仪殿的路,倒像是去墨阳宫的路。”
“公主果然好记性,咱们的确是去墨阳宫,你父皇就在那里。”
明玉歪着头道:“父皇不是很久都没去看甄娘娘了么?”
女子笑了,“所以现在就要去啊,贵妃娘娘终究是嫔妃中位次第一人,你父皇偶尔看看也是应当。”
明玉扁了扁嘴,仿佛不大高兴。
两人到了墨阳宫门首,那女子仿佛足底一滑,绊了一跤,明玉也跌落在地,想是擦破了点皮,她捂着膝,呜呜地哭起来。
女子却根本没看她一眼,收起伞,如游蛇一般融入无边的丝雨中。
许是孩童尖锐的啼哭惊动里头的宫人,甄玉瑾身边的荷惜撑着伞推门出来,讶然道:“明玉公主,您怎么在这儿?”
秋雁回到碧波殿,向贾柔鸾一五一十汇报了自己任务完成的情况,贾柔鸾赞赏她一番,并道:“你做得很好,自己下去领赏罢。”
贾柔鸾愉快地伸了个懒腰,明玉在墨阳宫门前受伤,不管事实如何,傅书瑶一定会找甄玉瑾理论——好显得自己真正关心这几个孩子。而以甄玉瑾的性子必定不甘示弱,甚至以手中之权肆意压制,一旦两人较起劲来,自己便能从中渔利了。
她等了许久,没有等来傅书瑶大闹墨阳宫的消息,等来的却是傅书瑶本人。傅书瑶面容沉静地进来,开门见山道:“请淑妃娘娘屏退众人,嫔妾有一句体己话与娘娘说。”
贾柔鸾挥了挥手,示意仆婢下去,挑了挑眉毛道:“傅妹妹不在自己殿里照顾孩子,怎么跑来本宫这里了?”
“明玉公主受了伤,在墨阳宫门前,贵妃娘娘正在请太医为其诊治。”傅书瑶看着她。
“哦?贵妃娘娘竟这样不仔细么?”贾柔鸾的眉毛挑得一边高一边低,像两截断了的跷跷板。
傅书瑶探询地道:“娘娘也不问问公主的伤势如何?”
贾柔鸾暗恼自己疏忽,忙敛声问道:“公主伤得重么?”
“伤倒是不重,只是破了点皮,现下已经擦过药酒、用棉布包扎起来了。不过明玉在雨里淋了一身,贵妃娘娘怕其招了风寒,正在紧锣密鼓地张罗人熬姜汤,好散散邪。”
“既然如此忙碌,妹妹怎么反倒有功夫过来了?”
傅书瑶眸光冷淡,“只因我想劝姐姐一句,该收手时还是收手吧,姐姐自以为是的聪明,其实在旁人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贾柔鸾不禁恼怒,“你胡扯什么?明玉既在墨阳宫门前受伤,自然是甄贵妃的错处,妹妹不去找真凶理论,胡乱攀扯上本宫做什么?”
“姐姐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呢?嫔妾不是傻瓜,明玉更不是傻瓜,究竟是谁将明玉引去的,又是谁故意将她绊倒,姐姐心知肚明。”傅书瑶颐然道,“姐姐大约不知道,明玉自小记忆非凡,倘若让她来碧波殿指认,姐姐以为那人能瞒得过么?”
贾柔鸾见她一语道破先机,心下气恨交加,却说不出话。
傅书瑶又道:“自然,我知道姐姐有太后撑腰,大约无所畏惧,我也不打算将此次的事告到陛下跟前,可是我希望姐姐明白一个道理:多行不义必自毙,姐姐还是善自珍重吧。”她慢慢悠悠地起身,缓缓朝门外走去。
贾柔鸾冷笑,“你又是什么好人!”
傅书瑶脚步停住,却没回头,只微微侧首道:“是,我的确不是好人,但我至少不会对陛下的子嗣下手,淑妃娘娘,您若真深爱陛下,就请善待陛下的子息,若屡屡犯下此等祸事,即便有太后在,您还是难以保全自身。”
她越是说得大义凛然,贾柔鸾越是生气,她不认为傅书瑶有资格教训自己,偏偏自己不得不吃这一顿教训,真是莫大的耻辱。她用力一挥衣袖,将面前一案果品碗碟悉数扫下去,噼里啪啦碎个爽快。
仿佛要抵消烈日带来的冲击,这一场雨下了许久,几乎蔓延过整个秋季——好在雨势不大,不至于由旱灾转为涝灾。
下雨天不好出门,厉兰妡在禅房中颇为清闲。她尝试过召唤系统君小江,在经历无数次失败的默念后,他总算出来了一回。厉兰妡一把夺过他手中的小本本,如她所料,上面的数据已经归零了。
她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挫败感,她千辛万苦积攒的任务等级,竟然因为一个莫须有的星象之说化为乌有,往后还不知要花费多少工夫才能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