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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微曦,透过薄纱窗户映到墙上。
行罢一套慢针,千寻额上起了一层薄汗。替床上那人合上衣襟,再用烧酒仔细擦拭用过的银针。拾掇完针具后又把了一次脉,见床上那人已睡了过去,双眼紧闭,眉头蹙起,不知梦到了什么。
“我的规矩,治法问不得,医嘱要听从,想走不能留。”昨夜,千寻接过黑玉令,不太客气地向那病入膏肓的公子交代。白谡告诉过她,如果遇上了难缠的病人,就要先发制人地摆些臭规矩出来。千寻不止一次地笑他装腔作势,心里却对他那套自保的见解向来佩服。
她起身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向外走去。出门就见在外守了一夜的梅娘,两眼充满了血丝,眼皮浮肿,衣服仍是昨晚那套。
“他睡着了,不必进去扰他。”不待梅娘开口,千寻又道,“找个地方让我歇会儿吧。”
想来是觉得不好得罪大夫,梅娘脸上堆了点勉强的笑意,领着千寻向一处偏房走去。几次想开口,见千寻神色恹恹,眼里有些冷淡,只能一路无言。
熬了一夜,千寻倒在榻上想要补眠,脑子里却还想着那公子体内怪异的气息。久咳是因为伤了肺腑,但却不是染病。他全身经脉中的气息时而逆行,时而消散,有时又好像正常无事,突然又会在某一处积聚逆冲,全无规律可循。那是走火入魔之症无疑,用针导气可舒缓症状。只是,那时有时无的气息里,竟出现了一道极为阴寒霸道的,虽然只有一次,但那气息在她施针时突然逆冲起来,震得她直接脱了手,险些就被反噬。
这般霸道的气息,只怕是练了诡道的功夫。若劝他废了保命,不知能不能行。若他还要练那功夫,不知白谡教的那些本事够不够她保自己的命。
迷迷糊糊间,她还是睡了过去。再睁眼时,已经晌午。胃里饿得厉害,她起身要去找梅娘,却见桌上已摆了碗筷和一砂锅。揭开盖子,清新的香气散出,炖得凝稠的莲藕粥还是温的。她展颜一笑,就着砂锅直接喝了起来。
吃了个半饱,她走出房间。昨夜那小侍候在门口,说梅娘已回了燕子坞。她点点头,“还有船么,我也回去。”
……
姚恒也一晚未睡,躺在床上,睁眼看着天明。
祁师妹天真单纯,昨夜被沈师弟安慰了几句,便回了房间。虽然还有些委屈,但更多的是为自己在谢焕之面前失仪而感到羞愧。姚恒却知道,谢焕之这是在给自己脸色看。
门外传来秦怀止的声音,唤他去前厅用早膳。姚恒洗了把脸,右脸上的肿块似乎还没消去。他用冷水捂了一会儿,开始换衣衫。
前厅里,众人都在。坐榻前架着的小桌上,一天青色小巧薄瓷碗里,盛着粉色的莲藕粥,旁边是一小碟醋过的水藻拌菜,和几块精致的芙蓉糕点。姚恒落座的时候,眼睛却看着祁师妹。见她腼腆地低着头,举箸时动作谨慎收敛,姚恒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谢家嫡子谢焕之歪靠在首座,有些漫不经心地摆弄着莲藕粥。因为是世家大族的嫡系子弟,即使是在同窗间,对他也是颇为恭敬的。也正是因为有他在,秦怀止不敢让姚恒坐他对面。谢家三郎心恶姚恒是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事情,姚家亦是世家大族,只可惜,姚恒却是个丧父的庶子,众人自不愿照顾他的心情。
食不言,寝不语。一顿早膳用得默然。见众人停了箸,洗雨阁的婢女进来收拾碗碟。身着水蓝锦绸的梅娘含笑走了进来,问候了起居,请众人移步游湖。
画舫游于碧水湖上,驶出燕子坞附近的荷花丛后,水面豁然开朗,天光云影,令人心旷神怡。未免水路枯燥,伶人素玉拨着琵琶添趣。
天门山没有这样宽阔的水域,祁嫣探头看着镜子一般开阔的湖面,很快便眉间舒展起来,不觉间露出了笑靥。秦怀止见她此时神态活泼,觉得有几分可爱,殷勤地凑到她身边与她说话。沈季昀被谢焕之请去下棋,两人坐在离素玉不远的地方。姚恒与那几名京中子弟也合不来,独自一人走到了船尾,看艄公摇橹。
艄公见他面上郁郁,打趣道:“公子怎么不去陪着美人,倒来看我这样的粗人做活?”
姚恒讷讷,“出来吹吹风。”
艄公嘻嘻一笑,也不反驳,不轻不响地哼起了小调。
“山有榛,隰有苓。云谁之思?西方美人。彼美人兮,西方之人兮。”
姚恒听了,心里愈加烦闷,待要转身回去,舱门的帘子一撩,祁嫣和秦怀止走了出来。祁嫣眼中神采奕奕,对着姚恒道:“我还说姚师兄你去哪儿了,原来是在这里一个人偷偷地赏景!”
秦怀止见船尾视野果然比舱中更为开阔些,喜滋滋地打帘,对着里面唤道:“焕之,快出来看看!”没多久,谢焕之和沈季昀也出了舱门来到船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