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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祈愿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据说她在程家住了六年,这里有很多她的过去。
当你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没有了记忆并不是最可怕的事情,最可怕的是你连亲人都没有了。
祈愿就是这样,她是个闯了祸的熊孩子,可是再也没有会骂她的父母了。
无论是李慷、斯政还是王鸿,程友肃,要么宽和的包容,要么就算讨厌她到了极点也不会真正恶语相向,他们都是极有内涵和文化的长辈,永远都在克制。
可有时候她宁愿王鸿不要这么不阴不阳的放小箭,痛痛快快的指责她、教训她,也好过现在这样。
因为她在程家待了这么久,在王鸿眼中她无异于一只白眼狼,他们如今仍能坐下来同她一起吃饭,说话,她都佩服他们的气量。
所以,对于他们的怒气和埋怨,她会忍受的,因为这都是她应该得到的。
祈愿从抽屉里掏出一本相册,相册外面还包着一层封面,虽然保管的很好,边角的地方仍泛着淡淡的黄,那是时光留下的印记。
这本相册应该是她自己手工制作的,因为上头的笔迹与她的如出一辙,相册里是她跟亲生父母的各种合影,从婴儿时期到蹒跚学步,再到背着小书包扎着小马尾,最后定格在她十三岁的那一年,是的,她在上面标注了。
血缘是个很神奇的东西,即便画面和影像被无形的大手抹去了,但每次看到这个相册,看到父母携手的模样,她都会觉得无名感动。
她的父亲是一名缉毒警察,长相俊朗,剑眉星目,让人想起正义二字,而母亲的身形站在父亲身边就显得有些娇小,年轻时的她面对镜头总是笑得很甜,李慷说祈愿就是五官长得像妈妈,而身材像爸爸,从小一家三口走出去就特别招人眼球。
不过,因为父亲的特殊职业,他在相册中出现的频率其实很低,尽管如此,当他出现的时候,与母亲站在一起,就让人想到岁月静好这四个字。
可能也正是因为他们眉目和气场上的那种不离不弃,最后才让妈妈选择了跟爸爸一起离开吧?
那一定是一种很坚定的感情,所以它值得用永恒来匹配。
祈愿合上相册的时候,心情就没那么糟糕了。
至少她还活着,她还有遇到真爱的机会,也有重来和道歉的机会。
祈愿睡前用手机看了一会儿光影与构图,没过多久窗外开始下倾盆大雨,这种雨在春天是极为少见的,整个天空映出一片诡异的红。
她走过去把飘窗关紧,又回来,按了灯睡觉。
她睡得很安稳,直到下半夜的时候几道惊雷将她吵醒,原本乖乖趴在她床边的壮壮也凄声喵叫,瞬间掉到她的被子上,肉垫子重重拍在她的胸口,她被锤的几乎要内伤。
可就算是这样,壮壮也不敢贸然闯入她的被窝——没有别的原因,主要是因为某人的训练很到位。
在家里的时候就是这样,斯绪一声令下,壮壮比对待她这个真正的主人要听话多了,能去哪儿不能去哪儿清楚的很,从未越界。
祈愿愤愤不平,难道说铲屎官就低人一等了吗?
她伸出手将壮壮抱住低声安抚,“乖了,很快就不打雷了。”
壮壮虽然如今看上去又肥又扎实,可骨子里却是个很胆小怕事的猫猫,几个雷就把他吓得屁滚尿流,祈愿努力支着自己的眼皮,顺了它好一会儿的毛才把他给撸乖了。
在她快要再次入睡的时候,忽然又是一声劈开天地的雷,她瞬间如同被雨淋了个彻底,汗毛都竖了起来。
轰隆——轰隆——就像是年代久远的火车声,她的太阳穴突突的跳。
好在那一声以后,雨势似乎就慢慢停了。
她也揽着壮壮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阳光正好,碧绿的树叶上极有光泽,未见一滴水珠,就好像昨夜的暴雨只是一场梦而已。
祈愿看了看手机,居然已经十点钟了!
她设了三个闹钟,没有一个能把她叫醒,祈愿恨不得打个地洞钻进去。
洗漱完毕,她纠结了好久才下楼。
中午时分,楼下响起了王鸿听昆曲的声音,程友肃看新闻的声音,还有小月在露台里拍杯子的声音,似乎还有人正低声交谈的声音。
她隐约觉得这一切很熟稔,就像听过无数次似的。但这也并不奇怪,她当了程家的养女好多年。
祈愿觉得自己这时候出现真的挺格格不入的,但也没法子,她总不能隐身离开吧。
还是得厚着脸皮出去,短短几步楼梯硬是被她走出了猫步的范儿。
结果,一只脚刚迈进客厅,她就看到男人如青松般站的笔直的背影,头发漆黑,四肢颀长。
祈愿心里一个咯噔,还没来得及说话,正对着她的程友肃看到了她,便冲她招手:“小愿醒了啊,斯绪都等你好一会儿了。”
斯绪跟着转过身来,似乎是摇了摇头,又好像是没有。
王鸿轻声哼了哼:“这爱赖床的脾气倒是一点没改。”
斯绪笑道:“小孩子就是喜欢睡觉,在家也是一样。”
说罢,状若不经意的牵住了她的手。
祈愿觉得他的手上有电,但只要是被斯绪握紧的东西哪有再松开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