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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冰雨,斧凿般落在心坎,孟宓支起身体,摇摇曳曳地起身,艰难地爬到窗边,用力摔上了窗。
桓夙心中一紧,仰望的目光忽地滞了滞,原本苍白的脸色更是沉凝而惨白。
这是唯一能见到她的高台。而这扇窗在其后的一年半时间里,再没有开过。
梨花被雨打风吹去,残枝饱饮了一场蜜露琼浆,哀艳地簇出新绿浅黄,将南阁楼的轩窗密密匝匝地捆入其间。严实地,不露风声。
楚侯微微抬手,簇远山淡墨的修眉,晦暗莫名的眸一片岑寂,无声的雨润湿了他的玄金华裳。
近侍看得不忍,忽听桓夙极浅地笑了一声,“心痛了。”
原来他还会心痛的。
小包子哆哆嗦嗦,自己似乎又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事,畏葸不安地缩了脖颈,只见大王徐徐侧过脸,肃然俊逸的脸,白如玉质,可这笑里少了什么,多了什么。他说不出。
这是第一次,孟宓的腹中唱了空城计,她还没有任何用膳的想法。
直到门外传来不轻不重地敲门声,孟宓赤着足去开门,门“吱呀”一声,落下薄薄的一层灰屑,落满香肩,呛得她鼻端微痒,一低头却又愣住了,这门虽拉得开,外边却横着两道手腕粗的铁锁,被门拉开之后便迅速地横了起来。
这门的缝隙也不足以塞下一个人,孟宓甚至看不见外头是谁方才敲门,只见一只清瘦的玉臂递入了一个食盒。食盒精致,八角玲珑,足以塞下一碟菜的大小,孟宓伸手去接。
外边传来女子莺歌一般脆美的声音:“请孟小姐用膳。”
“大王没说关我多久么?”孟宓抢上去要拉门,可是铁链绑得太紧,她不饮不食,还受了刑杖,蚍蜉撼树罢了,除了摇下头顶覆下的积灰,没有任何实用。
门外的女子已经走了。
何时走的,竟连脚步声都未曾听清。
孟宓唯一留意的,便是她手腕上殷红的朱砂,被雕成盛开得温婉的辛夷花,精巧雅致。
楚宫里的美人真不少。
也许过不久,桓夙便会彻底忘记与他相伴过区区十日的孟宓,抛诸脑后,另结新欢。
宫闱之中的红颜最易老,还未盛开,便凋谢了。
孟宓托着笨拙的身子回房,绕过窄窄的一道回廊,未曾想后面似乎别有天地,这南阁楼是面山而建的,青翠葱茏,蓊郁联翩的黛色自眸中化开,石壁如被削成,光滑无比。上垂着绳索,但被人中途截断,只留下突兀的一截铁链,呜呜咽咽地吹过伶仃的歌。
面壁思过。
原来是这个意思。她姑且给这座山壁取了个名头,思过峰。
打开食盒,情理之中,上下两层的食盒摆了两个菜,一个盐水青菜,一个蜜汁卤肝,乏善可陈,她面对青山岩壁用饭,风过松林,别有清香韵味。
可惜分量不足,孟宓只混了个半饱,就着一旁的清茶,姑且用水填满了肚子。她罪女之身,不敢再问太后或者桓夙要零嘴儿,只可惜母亲带来的糕点,她竟都没有尝过。
此时那些糕点正摆在桓夙的案牍之前,油纸包裹得一丝不苟,小包子嗅到栗子浓郁的香味,不由得多嘴了,“大王,这——”
原本想问是否要扔了。
老这么睹物思人,徒劳无功啊,还把自己整得这么憔悴。
桓夙已经拆开了油纸包,只闻香味馥郁,金灿灿的糕点犹如黄金三叠,看一眼便知松软甜糯。他试探着伸出一只手,咬了一块在嘴里。
“大王啊——”小包子已经傻了。
桓夙皱眉。
果然还是没有味道。
他不懂,孟宓怎么那么爱吃。与他而言,膳食,也不过吊命的东西罢了。
桓夙放下了那叠黄金酥,用素帛擦净了手指,小包子多事,斗胆地问声:“要给孟小姐拿去——”
却被桓夙睨了一眼,清冷漆黑的眸,让他识相地讪讪住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