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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家于晋|江|文|学|城 慎秋环抱住他的胸口, 将他往岸上拖, 季如安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拽住他手臂, 抓的用力,即使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了。
慎秋的头湿漉漉地贴在脸颊上, 一滴滴往下渗着水,流进衣领内。他擦了把脸:“我不是想救你,我只是不想杀人而已。”
季如安的呼吸还未停止,口唇末端青, 四肢僵硬变冷,呼吸浅表, 因肺部吸入了大量水而鼓胀起来。
慎秋把他仰躺着放平, 头稍微后仰,撬开他牙齿把挣扎中吸入的污物倒出来,然后右手掌平放在心脏下端, 左手放在右手背上, 手臂伸直垂直向下反复按压。
季如安口鼻里的水渍泡沫喷涌出来, 大约三四分钟后才渐渐意识清晰, 涣散的眼神慢慢聚拢。
溺水的感觉像是在等待死亡,季如安感觉自己很可能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他连连呕了好多湖水出来, 浑身脱力, 用手撑在草地上呼吸着。
冷风吹过黏在身上的湿衣, 冻的他直打哆嗦。
季如安从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 他眼前不断浮现慎秋拉他下水前的那一个眼神, 空洞的像是一个死人。
这样的慎秋甚至给他一种感觉,是那个已经火化了的人回来报复他了。
他抖了一下,内心的恐惧愈深了起来。濒死的感觉很可怕,窒息更是让他连眼睛都肿胀充血起来。
他花了一段时间才能控制好自己的身体,反应迟钝地从地上爬起来,腿一软,差点又摔下去。
季如安嘴唇微张,想和慎秋说几句话缓和一下,却完全不敢靠近他一点,他怕慎秋再把他扔下水,而他又完全不会游泳。
“站住。”
说话的是慎秋。
在空荡的夜里显得幽深而寂静,季如安一哆嗦,脑袋还沉着:“……对……对不起,我错了……我真……知道我错了……”他语句断断续续,说话着急,“求、求你了,放我回去……回去吧……”
“今天的事情……”
慎秋话还没说完季如安便连连点头:“不、不会说出去的,求你了……我……能不能……回去?”
他问的小心翼翼,脑袋昏昏沉沉还难受着,灌了太多水又喷出来,现在身体还很不舒服。他真的害怕慎秋了,一脸淡漠的样子下手也毫不手软,四周早已暗了下去,季如安看不清慎秋的脸,只能隐隐约约看清些轮廓。
树木掩了他的身形,季如安眼睛充血,看周围的一切像是鬼影喧嚣,风略过枝头的叶子,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冰凉的衣服贴在身上,风一过便是冷得颤。
他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回复,心里慌张得厉害,周围越寒冷,像入了冰窖。季如安颤颤巍巍看了看身旁,整个人都快要跳起来:“……我、我先走……先走了,对……不起,明天……明天再说,这里……有点太吓人了……”
等待了大概三四秒之后,季如安便抬腿就跑。他脚步悬,身子软,踩在地上碎了不少枯叶,咯吱咯吱响了一路。季如安没什么力气,也刚刚才从溺水恢复过来,膝盖撞上了树根狠狠摔了一跤。
膝盖肯定破了一大块,可他头也不敢回,跌跌撞撞爬起来,他受不了这里的气氛,也从心底恐惧那个和死去慎秋相似的人。
慎秋知道季如安跑了,可他没追,只是找了个地方坐下,他按了按疼痛更甚的头部,伤口被水泡的浮肿,还有水里的沙砾好像嵌在了伤口里,疼得他手指碰上去便是一缩。
周围暗的可怕,慎秋缩在一处,意识逐渐开始模糊。
簌簌声响,季如安的动静也完全消失了,慎秋抱着膝盖坐在树底下,身上好像被湖水洗净一般,他抹了把脸,又把头低下去。
他也害怕这没有光亮的四周,好像被人抛弃在荒野。
手机突然响了,慎秋身体一颤,缩得更紧。
那铃声不依不饶响了许久,慎秋才回过神来,把它从裤子口袋掏出来。
机身全是水渍,他把屏幕擦干净,来电显示是江揽云。
擦手机的动作一顿,他划过去:“……喂?”声音小得几不可闻。
“你在哪?!还没回家吗?现在这么晚了,快回家好不好,我很担心你!”江揽云的语气很着急,连连问了好几句。
慎秋脑袋困,听不太清楚他在说些什么,只是听出了是江揽云的声音,熟悉得让他感觉放松了一些。他头埋在膝盖上,闭着眼睛:“……我好困……我……想回家睡觉……”
“好好好,困了对吗?我去接你回家,你人在哪?”
慎秋唇角弯起,迟迟地应了声:“……在学校……后山……”
江揽云立刻让司机开车去学校,一边陪他说话一边焦急地算着窗外的距离。
今天慎秋的态度有点不寻常,他放学没回去,直接在慎秋楼下等他回来,可一直到了快凌晨,也没看见他人。慎秋没别的地方可以去,除非被人带走了。
“我很快就到,你在原地等我。”
慎秋越来越冷,连嘴唇都开始抖:“……我刚刚做了件事……我把季如安推下水了……他不会游泳……”
慎秋不可能无缘无故伤人,江揽云很清楚他的性格,所以他问他:“季如安把你怎么了?”
“……我头流血了……”
江揽云眉头渐渐拧紧:“是他做的?”
“……他让我来后山,还撞我……我没忍住,就把他扔下水了……”慎秋说着说着便抖了起来,上牙和下牙直打颤,空气里冷得吓人。
“是吗?我们秋秋可真棒,他还在水里吗?”江揽云夸了他两句。
季如安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江揽云还怕对他下手的时候慎秋心软。现在看来,季如安完全是活该了,换了新学校不知道安分,照样招摇,还是对慎秋动手,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江揽云不管慎秋做得对还是不对,他都只站在慎秋那边。他对慎秋完全无条件护短,总觉得自己欠了慎秋什么。因为再遇见他太迟了,所以才让他那么受季如安欺负。
慎秋低着的头露出浅浅的笑,之前还担心江揽云觉得他不好,现在看来,有点多想了。他垂着头说:“……没有……我又把他救上来了……”
江揽云眉头仍旧皱着:“为什么要救?我觉得让他烂在水里应该更好。”
不管慎秋接下去计不计较,现在江揽云肯定是要计较了。既然警告不够,还敢接着约人私下动手,那也就不怪江揽云对他不留情面了。
平和下皮囊伪装着的野兽,暴露出面目的时候……恐怕又是一场风雨。
慎秋抖得更厉害了,他头昏的更深,背部紧紧贴在粗糙的树皮上:“……我好冷……”
江揽云让司机开车的度开得很快,和门卫说了声直接开进了学校,他透过窗户看那满山的树:“我去找你。”
慎秋闻言抱着膝盖的手指渐渐松开,缓而慢地吐了一口气,即使身体还在颤抖着。
江揽云给人的感觉很安心,只是听着声音,就慢慢地让人平静。
过去很短暂的一段时间,听筒里传来江揽云的声音,远远地靠近。
“是你吗?”
慎秋迟钝地抬头,不远处一个人正越过树林过来,距离越来越近,身影和江揽云重叠。
“我到了。”
直到身后没了声他才敢停下来,慎秋后怕的看看周围,缓缓吐出一口气。腿脚有些瘫软,想起他曾经的所作所为,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天已经完全黑了,路上也没多少行人,不担心被别人看到。慎秋的帽子也丢了,他把口罩拿下来,好让自己舒服一点。
路灯下的慎秋脸被光的侧影照得莹莹如玉,眸中水光潋滟,嘴唇微张,隐隐可见里面湿漉漉的舌头。
忙了一个下午,累得不行,到现在也没吃饭,剧烈运动过后脑子饿得晕。原主前几天刚自杀,伤口都还没好,身体正虚着。他胃里翻搅着,不停干呕。
耳旁隐隐传来了脚步声,有人来了。
慎秋眼眶因为干呕而充斥着眼泪,眼角略微红,看上去可怜见的。
脚步声一步步走近,一个身影罩在了慎秋的头顶上,留下一方阴影,“请问你还好吗?需要我送你去医院吗?”语气温和,似乎含着满满的担忧。
慎秋强忍住反胃感,赶快戴上了口罩:“谢、谢谢,不用了,我现在急着回家。”说罢侧过身从他旁边走过,顺势拉上了连帽衫的帽子。
手臂突然被人拉住,慎秋一个踉跄,立刻被那人稳稳地扶住了。那人又说了一句,“身体重要,附近就有医院,我还是送你过去吧,很近的。”却不知是好意还是恶意。
慎秋被他的动作一惊,忙甩开他的手,低着头说道,“我真的没事,现在天晚了,你也尽快回去吧……”
慎秋觉得这人挺热心的,可他只是因为饿了而已,况且他现在也没钱吃饭。正想着肚子便咕咕响了一串,他尴尬地捂住肚子,却听那人闷哼一笑。
“要不要和我一起吃点东西?”他主动出邀请。
吃、吃饭?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请他吃饭呢。慎秋在帽子下睁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
而且是一个陌生人。
他这时候也确实饿了,上一秒吃饭的事情还没着落,下一秒就立刻有人送上来请客。
这种情况,是以前从来没有生过的。
但他不敢接受别人的好意,无缘无故的,自己也不能帮到别人什么。
“不、不用了,我暂时还不是很饿,我先走了。”
即使这么说,他也有点感激,心底有很多情绪往上翻涌着。大概是被嫌弃久了,一点点好意都让他高兴不已。
“真的不需要吗?”
“不用了……谢谢你。”
“可是我真的很想请你,这样也不行吗?”
那男人靠得越来越近,慎秋隐隐感觉到了危险。
不会是……抢劫的吧?不然怎么会这么坚持请客,还离得这么近……
慎秋瞳孔一缩,那就遭了,自己既没钱,也没法逃跑。
刚刚才跑了几千米,腿软得差点没跪下去,心惊胆跳还没停,就又遇上了危险。
怎么可能遇上一个好心人请吃饭,自己还信了……
遇见季如安从来就不会有好事生。
慎秋抿抿嘴,心扑通扑通跳,想从他旁边移出,却一下被他用手臂挡住了去路。
“只是吃个饭,没必要那么拘谨吧。”
“我、我没钱!”
对方似乎理解错了他的意思,“我请你,当然不用你花钱。”
慎秋蓦地一滞,他是真的想请客?那干吗离这么近,让人无端感觉呼吸困难。
“不好意思,你离得太近了。”
“是吗?”男人往后退了两步,留下了空间。
……原来真的不是抢劫啊。
可就算不是抢劫,这行为举动也太怪异了。
“如果实在不愿意接受邀请的话,我能和你合张影吗?”对方话题转的飞快,让慎秋摸不着头脑。
“那么……能摘下口罩吗?”对方似乎有些踟躇,好像对自己的请求觉得唐突。
慎秋很不舒服,觉得被人冒犯一般。
“为什么?”
对方难见地结巴起来:“……不好意思我不是有意偷窥的。只是我刚刚不小心看见了,你真的是非常、非常好看……我也不知道怎么突然来找你搭讪……我以前也没有过这样,后来看你好像饿了,想请你吃一顿饭……我没什么恶意的……”
慎秋被他形容得红了脸,从没有人夸过自己好看。他有些不自在,把帽衫的帽子又往下拉了拉挡住脸。
“不用了。”说完慎秋也没给他再挽留的机会,急匆匆地走了。
在他离开后,那人懊恼地感叹,怎么不多坚持一会,或许不要那么逼他,也许他就同意了呢?
这些,慎秋都不知道,他知道自己之前走错了路,现在正依着路灯的光数着自己的步子,一步一步往回走。
别人对自己好,好像是因为……已经不再是原来那个身体的缘故。
有了一张好看的脸,得到别人的爱慕,也变成了轻而易举的事情。
用不着花钱,就有人送上来请客。
好看是优越,而丑似乎变成了一种原罪,没办法让人原谅。
所有人给陌生人的第一印象都是脸,而慎秋永远都得不到好印象,下意识的反应往往最伤人,那些人看到他脸的反应,永远不像别人那样平静。
慎秋抿抿嘴,觉得眼眶里干干涩涩的,心里说不出的感受。
他想起了以前的事情。
慎秋努力想把以前的不愉快的事情抛到脑后,不去想它,让它在匣子里落上灰,就不会再难受了。
但现在还不行,他还没有完全从以前的阴影里走出来,那些被人用异样眼光看待的时候。
在那个时候之前,在季如安没有领头欺负他的时候,他的日子过得还没有那么艰难。
一开始,季如安对慎秋很好,他是转学来的,当部分人因为外表和福利院的身份而孤立他的时候,当那些人当着季如安面嘲讽他的时候,季如安一如既往地安慰他。
但那只是季如安只是故意的,他的课后消遣就是慎秋,他怀抱着恶意去接近慎秋,戏耍一个可怜人,但换来却是慎秋满满的感动。
慎秋帮他做作业,替他倒水,帮他记笔记,都是自愿的,他觉得没人比季如安对他更好的了,他所做的都是应该的。
可直到后来的校园边缘人,都是季如安一手促成的。慎秋甚至想不明白,好像一切都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季如安的态度变了,同学们接着漠然视之,跟风者越来越多,雪球从山顶滚落到山地,慎秋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不要再想了,得快点回去。
“一切都过去了,我得往前看,很快就可以回去了,路灯好亮啊。”
路上没人,慎秋一个人自言自语,自己为自己岔开话题。他掰着手指,想想备忘录里的三个月是什么意思,边走边想,慢慢走回这个身体的家。
一到家,慎秋就想赶快洗个澡睡觉,喝点水熬过这一夜。
他把手机的飞行模式关掉,去衣柜里拿了衣服去洗澡。
镜子里的人眉眼间略有些倦色,但依旧挡不住他的容貌的迷人,浑身上下散出的气质夺人,仿佛一切在他眼中都是如尘埃般的存在。
慎秋呆了一阵,然后才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脸颊微微起了红云。他安安静静地把自己洗干净,拿浴巾把自己擦干净,换上门口的睡衣,一遍擦头一般往外走。
慎秋在擦头的间隙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就看见了屏幕上提示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