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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姥切在这座本丸里不停奔跑着。

显然这里的结构已经改造过了,变得如陌生的迷宫般复杂而难辨方向。他只能一处院落挨着一处院落地寻找,不断祈祷下一处就是审神者的所在。

然而,希望在一次接一次地落空着。显然审神者被困的地方,是这座本丸的最深处。

不要出事……求求你不要出事……

山姥切不停默念着,内心一向牢不可破的冷静与镇定,此时也如融冰般脆弱地破碎了,只剩一片火焚般的焦虑。他跃上眼前建筑的屋顶,边从高处搜索着,边大声呼唤:“主公!”

周围空荡荡地回荡着他的喊声,一片死寂,什么回应也没有。

他跳下屋顶,不甘心地闯进屋子里去寻找,依然一无所获。

希望再次破灭了。山姥切泄愤地一刀抽烂旁边的立柜,已经毫不在意这样肆无忌惮的破坏行为会不会引来什么人。

他其实早就发现不对劲了。这一路闯进来,他没有发现一个付丧神,甚至一个活物,就好像穿梭在一座死城。

显然,这座本丸不正常。

因而审神者现在的处境也越发让人担忧。山姥切不敢在这里多停留一秒,离开屋子准备向下一处院落进发。

突然,空气中一丝异样的灵力波动,引起了他的注意。

并不阴邪的气息,有一点熟悉。那道灵气并不强烈,但却清晰,就像一条有形的线一样,要给他指引一个明确的方向。

山姥切犹豫了一下。他其实也想过这个问题,他能进入这里的结界,真的是因为他和长船长义气息相近吗?

他听说A0073本丸的审神者是名结界术的专家,不太相信他的结界会有这样低级的漏洞。

如果他能进入结界的真实原因是有人故意放他进来,那现在这道好像路标一样的灵气……

山姥切很快做出决定。他跟上对方的指引,决定冒险赌一次。

祈求上苍,这一次……不要再让他失望!

凛冽的刀锋带起冰冷的风,直刺过来。流歌被逼的向后不断退去,直到身后抵到了障碍物,她退无可退,危机中一把抓住了刺到胸口的刀锋。

刀停了下来,鲜红的血液从攥紧的雪白指间不断渗出。流歌望着握刀的人,试探着轻轻唤他:“长义君?”

她感觉得出来,眼前的付丧神……身上有黑暗的气息,已经陷入暗堕了。

明明在自己的本丸时气息还很干净,是回来后暗堕的吗?

流歌心里充满懊悔,如果没有犹豫那么久,如果自己能早点来……她的声音微微颤抖,“长义君,还能听到我的话吗?”

“我能听到你的话,大人。”熟悉的温茶般的声音平静地响起。流歌惊喜地睁大眼,望到付丧神那双碧蓝色的眼瞳里,目光清明。

她的喜悦只维持了一瞬,就冻住了。

既然对方是清醒着的,那就说明他现在的行为……是真实出于他的意志的。

……因为源相雅的命令吗?

“长义君……”流歌扯出一个难看的笑,“你真的……打算杀了我吗?”

“……”

备前长船长义没有马上回答。他凝望着眼前少女苍白的脸,已经有16天不见,好像又有点瘦了。她背抵着樱树,黑发上粘着几瓣飘落的樱花,有点狼狈。

不禁想起在她的本丸,那个月色皎洁的夜晚,天空盛放着烟花。那时她还留着及腰的长发,乌缎般的发丝间同样夹着雪屑似的樱花。

本以为再也不会见面了……

不曾想,这么快就再相见,却是眼下这种情景,他的刀锋指着她的胸口。

长船长义沉默着,久久陷入思绪,直到身后响起自己主公嘶哑暴躁的声音:“你还愣着做什么?还想叙旧吗?!混蛋!快杀了她啊!!!”

付丧神没有握刀的手,不易察觉的蓦地握紧。

他专注地望着刀下的女孩,到底没有理审神者的话,只是缓缓道:“大人,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该从哪个问题先问起呢?

长船长义慢慢思索着,回忆着,从他们第一次见面的那一刻开始。此时少女正等待着他的话,安静地望着他,头顶不时有细碎的樱花飘落。他记得那天他在她的锻刀室醒来,他们隔着付丧神显现时灵力幻化的樱花,也是这样互相对视着。只是那时她的目光没有现在这样复杂,只盛着单纯的好奇与期待。

就是那一丝有点孩子气的期待,让他鬼使神差的,怀着侥幸心理,唤了她一声“主公”。

只是她接下来激烈的反应很轻易地击碎了他那丝侥幸。他倒也没有真的失望,只是心里有点苦笑,觉得自己就像个小丑。

你看,重伤了就被自己的审神者随意丢弃不管。现在不过唤了句“主公”,又把一个小姑娘吓得差点哭出来。你还真是没人要啊。

然而对方却又忙不迭地向他道歉,脸上情真意切,是真的怕伤了他自尊心。他第一次被一个审神者这样对待,真有点新鲜。于是不禁仔细打量这个身着审神者服饰的年轻女孩,眉眼有点稚气,脸庞如初开的栀子花般明净柔软,长得还挺可爱的。那双漆黑的眼瞳干净得像没有一丝杂质的宝石,在摇曳的烛光里流转着瑰丽的光彩。

有那么一刻真的想过,如果自己当初是被这样一个漂亮小姑娘召唤出来,也挺好的。

接下来的发展,他知道了这个女孩是他们所袭击的那个本丸的审神者的朋友,知道了她把自己捡回来的目的,知道了她自作聪明地误会了自己的身份。失忆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他只是将错就错,隐瞒了自己其实是她的“敌人”的事实。

那就……从自己隐瞒的那一刻起,就一直在忐忑的那个问题问起吧。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的身份的?”长船长义问,猜测道,“是A0134本丸的石切丸后来告诉你的吗?”他真心希望是这样,起码他们相处的那段时日,就能单纯点。

然而,流歌否定地摇摇头,“不,是在我们进入A0134本丸的时候……我就怀疑了。”她迎着付丧神错愕的目光,轻声说,“ 我们见到的A0134本丸的付丧神当时都陷入暗堕状态了,连身为神刃的石切丸都未能幸免,这样全范围的暗堕显然问题不是出在付丧神个体身上。可长义君你却一点事都没有,这是为什么?”

很简单,因为他不是A0134本丸的付丧神。而在刚刚受过袭击的A0134本丸空间发现了他这振并不属于这里的刀剑,那他是从哪来的,显而易见。

“那你还一直带着我,接近我,是为了监视我吗?”长船长义低声问。

“不是为了监视你啊。”流歌再次否定,“我只是觉得长义君是个很可靠,又很温柔的人,有些事交给你,我很放心。”

“放心?你对一个目的不明的敌对付丧神,感到放心?”

“如果你真想害我,早就可以让我死好几遍了,可你却帮了我很多。在A0134本丸如果不是你护着我,我恐怕无法成功解除咒具,甚至可能就死在路上。在最后的大祓仪式,也是你救了山姥切……”

“我那么做并不是想救他。”长船长义僵硬地打断她的话。

“可你就是那么做了啊。”流歌坚持地说,语气执拗。

俩个人都陷入一阵沉默。

长船长义本有很多问题想问,现在却觉得都没有必要问了。都被他用刀指着心口了,这姑娘还以为他是个好人,还在为他说话,怕是傻的无可救药了。

对这么个傻女孩,问什么问题都显得多余而可笑,因为她的心思就像一张摊开的白纸,上面画着什么,都一目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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