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地狱之谜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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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叔和文教授吐了一地，总算是喘过气来，我也好多了，看着一地的污秽，别提多恶心。
刘云飞这回可露脸了，两位专家感激涕零，感谢夸奖说了一大堆，都赶上英雄了，真是屁股上画眉毛，面子大了。
自从北漂以来，刘云飞没少遭白眼，到处被人轻贱，哪享受过这种待遇！真不禁夸，脸都红了，说这都是职责所在，谁叫咱们都是队友呢，理应互相照应。在我们老家，邻里帮衬都不是个事儿，不管啥时候，言语一声就成……
不过这货以前散漫惯了，真不是装盘儿的料。说着说着就跑调了，说咱们都是队友，出生入死言谢就生分了。如果真要谢，等逃出生天，回北京了多给点儿奖金就是。我一直是穷乐派，属于精神富有物质贫乏那类型……
文教授从鬼门关捡回条命，激动得当场表态，“没问题，回北京后一定奖励”！把刘云飞乐得，都找不着北了，搓了搓手，就好像手里已经攥着大把钞票似的。说只要有奖金，一定会做出更大的贡献。
我在一旁看得啼笑皆非，这不废话吗？有奖金谁不愿干！同时也明白一个道理，跟领导混事进步快，跟领导混得出生入死，进步更快。当然，不能真死，自己不能死，领导也不能死，不然一了百了就玩大发了，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那就没意思了。
文教授和郭叔已经没什么大碍了，这会儿就是肚子太饱——撑得慌。虽然吐了一部分，但还是撑，走不动，也不能坐，只能站着。
文教授说：“这饿鬼道果真是名不虚传啊，我们只是多看了几眼就着了道。都说吃一堑长一智，可我们栽了这么大个跟头，连怎么回事儿都没闹明白。”说罢摇摇头，一脸的无奈。
这些东西太过隐晦了，远远超出了我们的世界观。尤其是鬼神之说，伴随了人类文明几千年，鬼怪灵异之事众说纷纭，古今中外莫衷一是，严格的说就连当今学界也没有一个定论。这些东西，没人能说的明白，还是老话说的好：感而触之谓之正，无感无觉谓之邪……
郭叔想了想说，这次多亏了小刘，如果没记错，小刘一进这间密室，就坐在中间刻着六字真言的白玉石阶上，到底是留了份灵明，没跟着上当，关键时候把大伙从鬼门关拉了回来。记得在上面畜生道的时候，小叶和小刘也是打到白玉石阶上才停下来，看来这刻着真言的白玉石阶不简单哪，说不定真加持了某种佛法源力。矛盾从来都是对立统一的嘛，毕竟这是三恶道，只有无上佛法才能化解里面的怨气。
郭叔见我们一时难以理解，就告诉我我们，通常人们把这些鬼神等灵异事件归类于偶然事件，严格的说，这是缺乏科学态度的。有因就有果，有发生就有其必然，既然不能合理的解释清楚，就不能和稀泥，盲目下结论，混淆视听。
举个简单的例子，就像英国伟大的物理学家牛顿，在其不朽的著作《自然哲学的数学原理》中，用数学的方法阐明了宇宙中最基本的法则——万有引力定律和三大运动定律，被认为是“人类智慧史上最伟大的一个成就”，由此推开了现代工业革命的大门。就是这么一位伟大的科学家，在经历最丰富的晚年却痴迷于神学，他在被苹果砸醒后，甚至说：我愿以自然哲学的研究，来证明上帝的存在，以便更好的事奉上帝。
这个预言历来受到无数学者关注。这到底是科学与神学开的一个玩笑，还是一种殊途同归的契合？至今没人能说的清。不论是西方的上帝还是东方的鬼神，都有异曲同工之妙。而科学对于鬼神不分青红皂白，一棍子统统打死，这是有失公允的。
郭叔说到这里话锋一转安慰大家，不过也不必惊慌，这些个鬼神可以说都是人类意识形态衍生出来的，是一种虚幻的感知，这种虚幻却又真实存在，它轻若薄雾，飘若风尘，充塞在山河间。其实人鬼之间，只不过是精气神的一体两面，若心净处，地狱也如净土。地狱不就是地藏菩萨的道场吗？这些东西太过幽魅，一句话：信则灵，不信则不灵。只有心地有足够的清明俊秀，方能体会到这些隐藏在大自然中的秘密，其清静处如山间薄雾，不着不附，轻渺若无；其厚重处若破空行雷，惊天动地，响彻大千……
这番话要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我也许都不信，不过这话从郭叔嘴里说出来，我和刘云飞都没二话可说，而且心里负担也减轻了许多。自从认识郭叔开始，我就对我之前的世界观产生了怀疑，这个世界对我来说，了解的太少太少了，就像萤火对烈日，小到可怜，和自然宇宙相比，连沧海一粟都算不上，谁也别装蒜，没鬼？那是没摊上事儿，摊上了吓不死你！
两位专家从事考古工作多年，大半辈子都是在跟死人打交道。算起了，也不知下了多少次“地狱”了，他们的这些话，可以说是肺腑之言！
不过说到鬼神，我倒是有些看法。依我看，好多鬼神可比人强多了，至少没有那么黑！正如有位大科学家说的那样：我能算出天体运行的轨道，却算不出人性的贪婪。小鬼子在南京一次就残杀了三十万同胞，三十万啊，一人凑一只鞋，就得是一座山，一人搬一块砖，就得是半个长城。据说惨案发生时，就连池州九华山地藏菩萨的法相都显灵落泪了。和鬼神比，人类操蛋起来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换句话说，有的鬼没人可怕，有的人比鬼还可怕……
我本想鼓舞一下士气，话还没出口，突然瞥见文教授跟中了邪似的，一言不发的朝密道下边走去，我就看见了一个背影。刘云飞也看到了，惊叫起来：“文教授，你干什么？快回来！”
文教授竟然充耳不闻，跟没听见似的，头也不回的消失在密道里。
郭叔急了，抓起地上的背包，说：“快，追上去！”
我跑在最前面，好在文教授刚进去，没几步就在密道的拐角处追上了。文教授听到脚步声，赶紧回头一看，顿时眼睛瞪得老大，一脸的惊愕，嘴里冒出一句话，听得我后背直发凉。
文教授惊讶的看着我，说：“你怎么在我后面，不是跑到我前面去了吗？”
听了这话，我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好端端的我什么时候跑到前面去的！我还在心里安慰自己，也许文教授上了年纪，一时激动，老眼昏花了。郭叔关心的问道：“文老，你怎么也不打声招呼就一个人进来了？多危险，叫你也不答应。”
文教授更是莫名其妙，说：“不对啊老郭，你们叫我？我怎么没听见！刚刚我明明看到你们朝密道里走，我还叫你们等我呢，可就是没一个搭理我，我怕落单就跟进来了。”
刘云飞说：“文教授，你可真逗，开什么玩笑？我们又不会分身神术，除非灵魂出窍，不然哪有那般神通……”刘云飞说到这里好像想到了什么，突然打住，一脸的惊慌，“前面可是地狱，莫非——我们的灵魂已经被恶鬼勾进去了……”
听刘云飞这么一说，我也吓了一跳。密道里黑洞洞的，本来就压抑，再经刘云飞这么一说，感情真就像那么回事儿，总觉得身上好像少了什么似的，六神无主，可具体少了什么，又说不上来，反正浑身不自在。如果文教授看到的是真的，难道我们的灵魂已经被拘走，下了地狱？
这么一想，我心说：“坏了，最担心的事还是碰上了，都到了阴曹地府，看来这回真的是城隍庙拜神——遇上鬼了！文教授所说的‘我们’，不是我们的灵魂出窍，那又是什么呢？若真是灵魂出窍，只怕眼下麻烦就大了，那我们岂不是跟行尸走肉没什么区别，可感觉也没什么异样啊……”我不敢再往下想。
郭叔倒是非常镇定的说，既然是这样，那咱们就遇境随缘，既来之，则安之，管它哪路地仙鬼神，先会会再说。
刘云飞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好像想起了什么，小声对我说：“咱们刚过了畜生道、饿鬼道，这是要把我们引向地狱啊！那可是六道轮回中最痛苦的地方，跟永世不得超生没区别……”
我白了刘云飞一眼，说：“刘云飞，你别一惊一乍的好不好，我这会儿心脏严重超负荷，别嚷嚷，我胆儿小！现在怕下地狱了，先前干什么去了？我告诉你吧，自从钻进密道的那一刻起，你就下地狱了。这叫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闯！镇定点好不好，没听郭叔说吗，人鬼都是精气神的一体两面，大多数的鬼没人那么可怕，你别先乱了阵脚！”
郭叔见文教授产生了幻觉，取出几颗醒神丸，每人发了一颗含在嘴里。文教授嚼着醒神丸，脑子明显清醒多了，看我们能拿出这药丸，方才知道自己花了眼，上当了，吓得额头上直冒虚汗。
还是郭叔经验老道，说：“大家都别慌，都这份上了，怕也没用！越是紧张就越是容易精神涣散，引得邪气上身。这就像野外遇到动物一样，你如果露怯，就会遭到动物袭击，如果临阵不乱，动物反而不敢轻举妄动。大家都靠近一点，不要走的太分散了，我倒是想看看这葫芦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我和文教授还好，刘云飞可真是有些露怯了，没明白郭叔的意思。郭叔只好耐着性子，用阴阳术数方面的学问开导刘云飞。说人有三位真火，当然这真火是抽象的说法，并不是真的指火，这真火相当于人的精气神，但又不全是。只要这三位真火旺，就是鬼怪见了你都得绕着走。反之那就难说了，轻者风寒多病，沉寒痼冷坐下病根，重者鬼怪上身。而这三位真火是灵魂的护体，精神旺则真火旺，精神萎靡则真火暗淡。往往小孩老人等身体虚弱，真火暗淡，常常招来邪气上身。我们时常听一些小孩莫名奇妙的说，这里有人那里有人，可大人往往看不见，其实就是小孩真火不旺，眼里进了邪气，看见了一些不该看到的东西，倘若家长不解此道，往往上当。还有，有的老人快要离世的时候，突然说有已故的故人来找他，一道去做什么，或是抓他等等。其实这些都是真火暗淡，虚邪侵入，才引得鬼怪现身……只要我们心底藏着一股子正气，虽然细若游丝，游存于吐纳之间，但这股正气瞬间又可充塞天地之间。所以民间常言：养生当先养正气，正气存于内，邪不可干。人体真火旺盛，精气神足，即便鬼神也敬而远之，不敢轻易接近……
后一种情况我真见过，我家二大爷死的时候就曾说他们老连长来看他来了，还要接他走。那老连长早在淮海战役时候就成了人民的炮灰。我还在胡思乱想，郭叔已经当先朝着密道走了下去。我怕文教授又出现意外，紧跟在后面，刘云飞走在最后。
密道拐过弯后，向下走了有十来米，前边出现一间密室，按这里地宫的建筑结构，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地狱了，我不敢稍有大意，快速的扫视了一圈，这是一间和饿鬼道、畜生道类似的密室，布置也一模一样，中间是圆形的六级白玉石阶，四周是壁画，唯一不同的是，这是最底下一间，密道通到这里就没了。这回真是下地狱了，不请自来，没人待见！
一时间我脑子里涌现出许多疑问，这些密室结构雷同，每间密室中央，都整齐的摆放着价值不菲的白玉石，而且雕工精美，四壁上的壁画儿也是精心绘制上去的，半点没有厚此薄彼的意思——这是不是体现了佛教众生平等的教义呢？在佛主眼里，芸芸众生没有高低贵贱之分！还有这畜生道、饿鬼道和地狱道都是三界众生罪罚修行的地方，通俗的说就是劳改的地方，在这样一个罪大恶极的地方，装修如此豪华，还摆上如此高贵、价值连城的羊脂玉石，这“待遇”是不是高了些？
正想着，冷不丁发现在郭叔的前边有个人影，定眼一看，吃惊不小，真是见鬼了，那不是刘云飞吗？
我心头一愣，这就奇怪了，刚刚进密道的时候刘云飞不是走在最后面吗？也没见插队啊，怎么一转眼的功夫，竟然跑到前边去了！嘿——还真是灯下黑啊，居然在眼皮子底下跑没了。我回头一看，发现刘云飞打着手电就在后面，我心里一沉，那最前边的那人是谁？又忙往前仔细看了看，没错啊，分明就是刘云飞！我满腹疑问，这必须得弄清楚，再回头看时，浑身一颤，感觉脖子都飕飕的直冒凉风，只见……
我怎么也没想到，再回头时，身后黑洞洞的，哪还有刘云飞的影子，一瞬间整个人都僵住了，他娘的刚才身后是谁？
这时郭叔也发现情况不对，用手电照着前边刘云飞的后脑勺，大叫一声“刘云飞”！
刘云飞听到喊声，回过头来，忙用左手挡住光线，一脸茫然的问郭叔什么事。
能听懂人话，还对手电光线有反应，前面那刘云飞指定是铁杆儿的真货。可后面那人是谁？想着就后背发凉。
郭叔问刘云飞什么时候跑到前面去的，先前明明在后边。这话不问还好，刘云飞一开口——好悬，差点没把我吓跳起来。
刘云飞说：“郭叔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呢？自打追上文教授之后，我担心你们先前吃的太多，行动不便，就一直走在最前面，什么时候落后了……”
他娘的我听了这话心里就像热锅里的黄豆，上下直跳，忙又回头仔细看了遍密道，密道里静悄悄的，除了悬浮的丝缕灰尘，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可先跟在我后面那人不是刘云飞又是谁？莫非——真遇着鬼了。
一想到黑洞洞的身后跟着个人影，就感觉后背发痒，浑身直冒冷汗。奶奶的，真是吓死人不偿命啊！人倒霉的时候，千人骂万人踩也就算了，好歹是活人，没想到鬼也追着屁股撵，这不明摆着要把我们都撵进地狱吗？真跟我们有宿仇啊。
文教授闻言，也回头看了看身后，什么也没看到。
郭叔老练的在密室里察看了一圈，想了几秒，皱着眉头说：“该来的终归要来，大家都别怕。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不管刚才是空间上的错觉，还是我们产生了幻觉，大家都要格外小心！我们在上面吃了那么多的亏，这密室和上面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大家记住咯！”
文教授也补充道：“这里面的任何东西都不能乱摸乱碰，这叫阴阳有别，大家靠紧一点，不要乱，我们查看完拍完照就出去。”
我和刘云飞都不明白郭叔所说的空间错觉。郭叔没辙，只好简单的告诉我们，空间错觉是一种极其特殊的时空现象，比较常见的就是“蜃景”，不过在大自然中除了蜃景之外，还有许多空间错觉至今都没法解释。我虽然见过一些，但也没法仔细跟你们说。还有的人走夜路在一个地方原地转圈，民间的说法是遇到了鬼打墙，其实这也是空间错觉的一种。而我们眼下遇到的情况，恐怕比鬼打墙和蜃景还要难以琢磨。这种现象在民间基本上失传了，我也只是在秘术上见过。
郭叔说到这里打着手电照了我们一下，严肃的说道：“也许我们遇到的是一种幻境，按秘术上的说法叫：鬼遮天，乾坤倒天玄，阴阳鬼遮天。仿佛一切都被鬼魅遮掩了，什么也看不见，就好比是进入了一个空灵的世界，里边的情况，常人根本没法想象，传说中鬼遮天，绝阳间，十分凶险。据汉代青乌子传说，在秦岭深处的一处月神庙里，有一壁鬼文，上面记载了鬼遮天的信息。在上古秘术中，传说月神庙是祭祀黑暗世界的宗庙，里边封藏了许多阳世间没法知道的鬼神信息……可惜年代久远，传承绝续，传说是真是假都弄不清，更别说找到那处月神庙了，即便找到了月神庙，如今还有谁能解读鬼文？久远劫来，众生流浪生死，没人能证透黑白，或许只有菩萨转世，才能解开这些谜团。”
要说郭叔肚子里的猛料还真不少，这些上古秘术我和刘云哪知道啊，闻所未闻。
刘云飞听郭叔说得那么悬，手都开始发抖，“这么说我刚才差点就着了道了？唉——真是流年不利，倒霉到家了。”
郭叔安慰刘云飞，“小刘你也不必太过担心，这些都是上古传说，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谁说得清啊。虽然那鬼遮天可怕，但咱们凡事都要实事求是，有道是一正破百邪，只要咱们实事求是，鬼神那些伎俩就不招自破了。不管怎么说，这天地人寰，人鬼神佛都只不过是精气神的一体两面，从来都没有活人怕死鬼的道理，只要咱们团结一致，没什么困难能吓倒咱们。”
刘云飞听了这话，脸上青一阵，红一阵，骂道：“妈的，敢在我背后下黑手，看我不……”刘云飞发着狠，可一看到处都是漆黑一片，鬼都找不着，顿时又焉了，只得作罢。
我和文教授都是头一回见识这种奇异现象，好在有惊无险，文教授说这古墓的地下空间太黑暗了，对人的心里是个极大的考验，时间一长难免产生狂想甚至是幻觉，咱们看完壁画还是赶紧出去的要紧。
地狱道的壁画和之前的壁画多少有些不同，不是像畜生道、饿鬼道壁画连成一片，而是分开的，我用手电照了一圈，发现共有十幅大壁画，每幅又分好几部分。地狱里的壁画，一水儿全是鬼，一看就知道有不少干货，这对解读各时期宗教信仰的变迁有重大意义，通过这些来自地狱的壁画，能解读出历史某个时期人们的价值观念和社会意识形态。因为宗教本身就是社会意识形态的一种再现。
密室的壁画大致是按十殿阎罗布置的，十殿阎罗可以说是我国宗教的核心教义之一，生死轮回，周而复始，缺了十殿阎罗还真玩不转，毕竟到地狱投胎的死鬼太多了，鬼满为患啊。
文教授一边拍照一边和郭叔讨论，不过一讨论职业病又犯了。真是树上的百灵，叫起来没完，偏偏还那么好听。按照文教授的说法，在民间，因受道教和佛教合流的影响，地狱有十殿阎王的说法。但在传统佛教中，地狱分得那就更多了。而在藏传佛教中，阎罗王也叫阎罗法王，是佛门护法之一。不过再后来，由于相同的地理文化，佛教和道教在一些教义上又互相吸收。这一点从这些壁画上就可以看出来。
郭叔说文老说的是啊，社会在变，宗教也在变，不变的是那颗虔诚的心。历史上，儒道佛的合流，成了一道光耀千古的文化奇观，对中华民族大一统有着不可估量的文化意义。这种不同宗教文化的合流，尤其以元宪宗蒙哥汗时期为最。从这古墓里，就能看出这种合流的痕迹。
儒道佛之间的恩恩怨怨郭叔以前告诉过我，说起来那是小孩没娘，说来话长，总之明里暗里争了上千年，你骂我光屁股上吊——死不要脸，我骂你秃驴打伞——无法（发）无天，互相影响又互相吸收，知己知彼基本上都不吃亏。但到了蒙哥汗1258年，矛盾升级了，佛道两家广发英雄帖，约好在开平府（内蒙古锡林郭勒盟元上都遗址）开武林大会，拼个你死我活就为一句话：老子才是天下第一。
蒙哥汗一看这哪行啊，在我的地盘上搞江湖，真当我蒙古铁骑吃软饭的，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但谁也不服谁，这口恶气不出压是压不住的。最后还得说领导水平高，蒙哥汗眼珠子一转，不能打，那骂架吧，既能出气还能见高下，骂死了活该！
这下热闹了，这场骂架用空前绝后来形容都不为过。佛门一边有少林福裕长老、那摩国师、八思巴等三百多号僧人，道家也不少，在全真教主张志敬率领下来了两百多人。骂架开始了，许多以前在菜市场骂街的大妈也来凑热闹，一看这架势，都没敢上场，原因是这场骂战骂得太有水平了。先是你骂我秃驴，我骂你牛鼻子，大妈们还勉强能凑合，骂到后来，天上地下，三教九流，人鬼神佛，都无一幸免，骂得唾沫星子满天飞，连嫦娥妹妹都不敢出门，生怕出来就被唾沫星子淹死，直骂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大妈们哪有这水平，都被这气势镇住了，跑都来不及哪还敢开骂，不挨骂就是祖上积德了，赶紧跑吧，跑慢了没准儿就被唾沫星子淹死了。
骂到最后都骂不动了，双方搞得奄奄一息。也怪那群道兄平时丹药吃多了，关键时候竟然没耗过那群和尚，这还得说童子功厉害啊！骂架的结果道家输了，输的不是一般的惨，连衣服裤子都输掉了，而且还丢了人。按照骂前规定：参加骂战的十几个道兄换上僧衣，从此落发为僧。这回丢人丢大发了，十好几个啊！
这事还不算完，蒙哥汗下令焚烧道教伪经45部，并归还侵占佛寺237所。这下玩大发了，不仅玩出了格，而且还玩出了深度，就连蒙哥汗都没想到，自己无意中竟然干了件一般人干不了的大事，这场骂战最终促成了至唐宋以来开始的儒、道、佛三教合一，这对中国文化的发展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可见骂架对文明传播是多么重要，上学那会儿谁没挨过骂，挨了骂成绩蹭蹭蹭就上去了。
这场骂架影响空前，连死人都影响到了，眼前这些古墓壁画就明显带有佛老遗风。
按照郭叔的讲解，起首第一幅壁画里，玉皇大帝册封阎罗王统帅地狱阴兵及五岳山魈怪类。阎罗王是个能干的主，没让他老板失望，对付那些死鬼很有一套，把手下调教得服服帖帖，没一个不服的。谁不服打谁，打不死你，什么桀骜不驯，那都是没遇着阎王爷，遇着了阎王爷，打也把你打服了！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牛越打越生，马越打越熟，感情到了地狱的死鬼，生肖都改属马了，一通毒打下来都招了，什么生前贪了多少银子，打劫了多少路人，偷了隔壁老王几只鸡，摸了李寡妇大腿等等等等，种种恶业，巨细无遗，真是八字两边开，左一笔又（右）一笔，笔笔都不能少。
按照壁画里的描绘，阎罗王上任伊始就大刀阔斧进行一系列改革。首先是打破新官不理旧账的陋习，把前任的旧账都缕清了。不仅缕清了旧账，还把一些冤假错案都细细平了。画面虽然近乎速写，但意思却表达很清晰。
经阎罗王这么一整，发现前任领导就是个昏官，整个一坑鬼的主！可别小看这件事，你想想啊，在这阴曹地府里转悠的死鬼，有几个没有冤屈的，阎罗王大发慈悲，把判刑过重的从轻发落，有的发配饿鬼道，有的发配畜生道，业报再轻一点的就直接宽赦，胎的投胎，转世的转世，赶紧走了好腾地方。而被诬陷的忠臣良将甚至还鬼籍除名，从此跳出轮回，列入仙班，这是多少世忠良才修来的造化啊！
一些鬼仙感激阎王爷的慈悲，还送了鬼幅给阎王爷，壁画上写着：
地狱无狱，无为冤狱，前世因果须报应。
阎王有情，有在无情，轮回苦厄渡苍生。
按阎王爷的说法，阳世无不可用之材，同样到了地狱也没有不可用的鬼。于是大赦幽冥界，广开地狱门，把一杆子死鬼都收编了，充当阴兵，好为阎王爷在地狱装点体面。
往下的壁画颇有些搞笑，有道是：朝中无空地，世上无闲人，就连阎王爷那儿也是这样，做了鬼也照样忙。
阳间那么多人阳寿将近，该收归地府统管，一大堆事儿等着阎罗王去处理。可贪生怕死在哪个年头都一样，谁会心甘情愿去阴朝地府，你得派人去勾，把魂勾来。当然也有不怕死的，那都是豪杰之士，一身正气，浑身是胆，脑袋砍了碗大个疤，老子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要说这一身正气就是到了阴曹地府也照样好使，据说包黑子死后照样在地府做判官，就因为包黑子铁面无私有正气。
别看勾魂这差事是个跑腿儿的，可也是个美差，上天入地，出入阴阳。阎罗王找来黑白无常叮嘱一番，这对白加黑组合就匆匆走马上任，勾魂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