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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治疗效果, 叶清溪最终也没有推开萧洌。
她曾经翻过专门讲辩证行为疗法的书,不过毕竟她不是过目不忘的那种人, 很多细节都不大记得了, 但大致的一些原则还是有数的。在情绪爆发时,主要是要转移注意力, 尽快让情绪转移到其他地方去,减少因此而产生的破坏力。方法有很多, 可以尝试冥想, 可以利用嗅觉、视觉、味觉等感官, 但这些都需要训练,一开始很可能无法立即奏效。而且考虑到个体差异,哪些方法能奏效必须都尝试过去才能知道。如今萧洌说闻到她身上的味道就能平静下来, 怎么都应该算是个好事啊。就是她比较吃亏,然而她到现在为止不知吃多少亏了, 这个相比较而言反倒没那么要紧。
当然, 她还得尝试其他方法,因为单一的方法不能保证始终有效, 而且抱她这种事, 当众也不好做啊,她也不可能随时随地跟在萧洌身边。
“表哥,我还有一些法子可以让你尽快平静下来,你试着做一做如何?”叶清溪等了会儿, 眼看着萧洌不肯松开她, 只得出声道。
“再等会儿。”萧洌慵懒地说着, 竟像是放松到极致而有了些许困倦之意。
叶清溪心想,再让他抱会儿,他恐怕就要睡着了吧。
“那就再一会儿,我数到五十。”叶清溪说着,便一本正经地数了起来,“一,二,三……”
萧洌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反对的意思,任由她舒缓的声音在他耳边如同乐器般奏响,等她终于数到五十时,他说:“我没听清,你再数一次。”
叶清溪:“……”太讨厌了!
“……五十!”叶清溪直接喊了个五十,“到时间了,表哥你快松开。”
萧洌蹭了蹭她的颈窝,声音里带着笑意:“先前我可没答应表妹。”
叶清溪恨不得送萧洌一个过肩摔。
可事实是,她只能委委屈屈地说:“表哥,我都坐累了。”
萧洌终于松开她,后者准备起身时,他却掐着她的腰将她抱坐到他腿上,又将她抱住了,轻轻笑道:“这样便不累了。”
叶清溪:“……”怎么不累?心累!
最后让萧洌松开叶清溪的,是外头人的通报。时候不早,太后寻二人回去用膳。
太后过去不是没叫过萧洌吃饭,然而这终究是件稀罕事,叶清溪不知太后只是为了培养母子感情,还是有别的事,自然没有任何的拒绝余地,推开萧洌下了地,将微有些凌乱的衣裳弄整齐,这才跟萧洌一起回乾清宫。
一桌晚膳还未完全备好,太后先让萧洌和叶清溪在厅里落座,细细打量了二人后,她笑问道:“今日一切可还顺利?”
萧洌道:“孟太傅教得很好。”
太后点点头,又望向叶清溪。
叶清溪道:“确实都挺好。”
太后也就明白了叶清溪的意思,细细问起了萧洌太傅讲了些什么,也算是多说话培养感情了。
萧洌还算有耐心地一一回答。
一时间,二人母慈子孝,好不融洽。
忽然有人进来通报,说马昭仪正在外头,等着给太后请安。
太后似是一怔,回道:“让她进来。”
马萍儿进来时目不斜视地给太后和萧洌行了礼,像是完全没看到叶清溪似的,一眼都没有分给她。
叶清溪在萧洌和太后开始谈话时基本成了块背景板,倒很乐意旁人不搭理她,默默地维持着低存在感。
太后道:“正好是饭点,马昭仪既然来了,便一起用吧。”
马昭仪立即感激道:“是。”
叶清溪一直明白太后把马萍儿封为昭仪的用意,她甚至觉得,这回马萍儿在这个时间点来请安,说不定就是太后的意思。因此在几人相继落座时,眼看着萧洌坐在了太后的右手边,而萧洌落座后又看向了她,她稍稍有些犹豫。
太后拍了拍左手边的位置对叶清溪笑道:“清溪,过来坐。哀家也有几日未跟你一道好好吃上一餐饭了。”
叶清溪看了眼萧洌,低头应道:“是,表姑母。”
萧洌沉着脸看叶清溪落座,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
太后又招手让马萍儿坐下,就在叶清溪的旁边。太后一向并不奢侈浪费,平常饭菜数量不多,今日亦是如此,十分家常,一张圆桌就够摆放的了,四人一一落座后,马萍儿跟萧洌也就隔了一人的位置。
叶清溪悄悄看了眼,又很快移开目光。她明白太后的担心和用意,说实话她自己也有一样的担心,但目前萧洌的病情还没有任何起色的时候就开始做些小动作,她害怕会适得其反,这也是她吃亏也忍让的原因。她想着是不是该跟太后谈谈,可又怕因此会引得太后疑心,真是两难。
在叶清溪犹豫不决时,马萍儿却已有了动作,只见她又低眉顺眼地站起身,走一步到了萧洌身边道:“皇上,让妾服侍您用膳吧。”
对此萧洌的回答很简单:“滚开。”他说着还紧张地看了眼叶清溪。
叶清溪比萧洌更紧张,他看她,她却看向了他妈。
太后看了眼萧洌,对马萍儿道:“马昭仪,今日不过是自家人小聚,你不必如此守礼,回位子上吧。”算是打圆场了。
马萍儿先前有一个月被萧洌用言语“虐待”过,这会儿他一个小小的“滚开”倒不至于伤了她的心,但面子上到底过不去,如今听太后如此说,她忙应了是,松了口气回到自己座位上。
一时间无人说话,几人在安静的氛围中吃完了晚饭。
饭后,太后说要留叶清溪再说会儿话,把萧洌和马萍儿都打发走了。
一开始萧洌还不肯走,被叶清溪瞪着眼睛看了几眼后,终于记起了之前二人“密谋”的那些约定,不甘不愿地离开了。
太后神色如常地询问了叶清溪萧洌今日的表现,叶清溪简单说了下今日萧洌与那两位伴读的小冲突,反正也瞒不过太后。
太后点头,似乎也没有别的要说的,而叶清溪此刻也已打定了主意,准备跟太后好好谈一谈——她必须为萧洌负责。
“太后,我有一事想说。”叶清溪道,“与皇上有关。”
太后示意其他人出去,单只留下了叶清溪。
叶清溪好不容易鼓足的勇气由不得她浪费时间,也不拐弯抹角,直言道:“我知道您做一切事都有原因,但在皇上的病情上,真的容不得太多马虎。如今他对我的依赖是重了些,但这些都只是暂时的,等他病情缓解,会好许多,等那时候再想办法转移他的注意力便好。现在跟报国寺那时已经不同,我跟他已有了约定,不用太担心他会怎样。”
之前要让萧洌移情一事叶清溪也有份参与,但如今情况既然已经有了改变,就不能再用旧策略了,即便会让太后疑心,她也得说出来。不过她胆子还是小,说归说,却没有直接挑明。
太后何等人物,自然明白叶清溪是什么意思,她看了眼叶清溪,又垂下视线。
她习惯了谨慎,对所有人都留了一线,并没有给予无保留的信任,即便是翠微亦是如此。她记起每一次对她提起洌儿时,叶清溪所用的指代词永远都是“皇上”,似乎总保持着一分距离,仿佛是为了告诉她,平常的“表哥”都是为了做戏,仅此而已。真心还是过于聪慧后的谨慎,她不得而知,只是她宁愿多想一些,过去的二十年,就是靠着她的谨慎,她才能走到这一步。
“唉,”太后长叹了一声,无奈道,“洌儿不知轻重,毁了清白姑娘的名声,总不能放任她去自尽。我是想着,既然马萍儿已经是昭仪了,不如从现在开始便努力些争取洌儿的好感,如此等他病好时,也可尽快为萧家开枝散叶。”
叶清溪觉得,萧洌病好后只怕也不一定看得上马萍儿,他说过将来他只要一个妻子就够了,看不上的大概碰也不会碰,太后未免想得太乐观。不过她直觉不该跟太后说这个,便提也不提马萍儿,只道:“现在最好别做让他不高兴的事,难得他同意配合治疗,我怕会影响到治疗的顺利进行。”
太后沉思了会儿问道:“你如今进展到哪一步了?”
“我打算先让他试一些控制情绪的方法。”叶清溪说着将大概的原则跟太后说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