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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融氏族人亲眼目睹了少年族长祝炎以御火之术将山腰击出大坑的威力,也目睹了火堆儿里长出青藤并开出花朵儿的诡异之事。族中再没有人敢小觑这位少年,祝炎一夜之间便由当初人人唾弃的废物变成了人人敬仰的惊世奇才。族人都以祝炎为荣,忘记了当初对他的见死不救和冷嘲热讽。
祝融氏族人便是这样,不辨对错,唯尊强者。也许,在妖魔神兽肆略横行,环境异常恶劣的远古,尊崇并依附于强者不失为最可靠的办法,而道德良知之类的倒成了奢侈之物。
恐惧,是一切邪恶的根源,也是强者之路的起点。
自从老族长带领族中几十名青壮年男子前往地裂寻找宝贝并因此丧命之后,祝融氏族便只剩下老弱病小。全族百十来号人,除了老人和妇女,便是孩子。十岁以上能够使出御火之术的人,更是寥寥无几。
祝融氏族逐火而居,而炽火所经之处万物化为灰烬。除了地底的蛇虫鼠蚁,祝融氏族族人再没有什么可以食用之物。便是那稷粟野菜,也是祝炎的母亲素女所在的鬼巫族时不时接济的。每月月底,便有穿着黑袍戴着古怪兽牙饰物、行踪诡秘的蒙面人送来东西,放在祝融氏族妇人们做饭的地方。他们每次到来,并不和人说话,也不见素女,只是发出奇怪的声音,然后很快消失。祝融氏族人虽然好奇,却不敢向素女打听。素女为人谦和,深得族人敬重,但她却对自己一族的事情绝口不提。族人都知道她深谙占卜以及制毒之术,对她也有些忌惮,哪里还敢打听什么?
就连她的亲生儿子祝炎,也只知自己母亲是鬼巫族人,其他的皆一无所知。那日他在山洞内听得族人议论,说自己无法练成御火之术可能与自己母亲一族的体质有关。这不免让祝炎对于自己母亲一族生起了强烈的好奇心。
祝炎安排好族中的事情,正好到了月底。灮爷爷每日找祝炎诉苦,说族中能捕捉巨蛇的族人数量太少。年轻人经验不足,捕获的巨蛇勉强只能度过两三日,让祝炎想想办法。说到动情处,灮爷爷老泪纵横,乞求祝炎允许他带着其余几十名老人去巨蛇洞穴,好让那些巨蛇吃掉他们。一来可以节省族人食物消耗,二来养肥了巨蛇,族人们也就不用担心饿肚子了。
虽然祝炎对灮爷爷和祝炫勾结,意图篡夺他族长之位的事情颇有些介怀,但听闻他居然愿意以身饲蛇保全族人,又有些感动。祝炎再怎么混蛋,也不至于牺牲老人们的性命。他已经学会御火之术,自然今非昔比。可那灵力实在强悍,他的隐灵术又尚未精进,不能收敛自如。因而巨蛇被他的御火之术一击便化为灰烬,白白浪费了大伙儿的一番辛苦围堵。真是让人灰心啊!
食物一事令祝炎一筹莫展。恰巧,有族人提起鬼巫族人近期将送来稷粟野菜之类的食物,祝炎不觉计上心来。
两日之后的凌晨,祝融氏族栖身的山谷还沉浸在一片寂静当中。天空中镶嵌着几颗残星,将惨淡的光辉洒落山谷,依稀可见山谷那片相对平坦的腹地。几处木柴堆砌在石头围成的圆圈中,每处用三根稍粗的木头交叉着支起,下面悬挂着一只只黑乎乎的陶罐。陶罐里装着一些清水,漂浮着少量的野菜和树根。
一道黑色的人影如鬼魅般的飘至祝融氏族的火焰纹巨石大门前。忽然,黑影浑身闪现一道青色的光芒,瞬间便隐去了身形。眨眼之间,那黑影已经来到了架起陶罐的地方。
来人黑色的衣袍鼓胀,他飞快的转动身体一圈儿,然后移开。方才站立的地方便出现了几个用动物皮缝制的口袋,里面鼓鼓囊囊的装着什么。
穿着黑袍的神秘人不知道拿了什么东西放到唇边,一阵奇怪的声音从他的嘴里发出: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那声音哀怨凄苦,令人闻之心中酸楚欲哭。
声音消失之后,神秘的黑袍人望着祝炎和阿九居住的山洞良久,才转过身想要离开。他正要隐去身形,却被突然叫住了:
“恩人请留步!”
黑袍人似乎吃了一惊,但他看起来更像是被激怒。他缓缓的的侧过脸,黑袍随风飞舞,渐渐鼓胀起来。
虽然看不清他的面容和神情,但是祝炎也知道,黑袍人生气了。
祝炎小心翼翼的走到距离黑袍人十步之外的地方,试探着问:
“我知道恩人您不喜欢被人发现,今日我多有冒犯,还请见谅。我,我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的。”
祝炎说完,仔细的观察起黑袍人来。他似乎毫无反应,如同一尊雕像立在那里。祝炎有些失望,原本指望黑袍人至少问一句诸如“你有什么苦衷”之类的话的。那么,祝炎至少可以从黑袍人的话中分辨出他是男是女?多大年纪?好不好说话?若是女人,那就好办多了。自己还长得蛮英俊的,总不至于会让女人讨厌吧?呃,想得有点多了。
祝炎尴尬的笑了笑,只得继续说下去:
“我听族人提起,您和我母亲素女同为鬼巫族人。也许您不知道,我曾经是族中最无用之人,辛苦学习数年依然无法练成御火之术。有人说或许是因为我体内有一半鬼巫族人血脉的缘故,我今日冒昧叫住您,便是想从您这里得知一点关于鬼巫族人的事情。您,会帮我这个忙吗?”
最后一句可怜兮兮的乞求,连祝炎自己都快被打动了。
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从黑袍人的嘴里发出,传到祝炎的耳膜,让他的心不由得漏跳了几拍。那声音低沉嘶哑,仿佛被人掐紧了咽喉;既不似男人,也不似女人;飘忽不定,时近时远。
“若你不是素女的儿子,在你叫住我的那一刻,你就已经成了死人了!小子,知道的越多活得越痛苦。你娘什么都没有告诉你,那是为了你好。你好自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