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莓铃将那点小伤足足养了一天一夜,这才在离开大都会前的最后一天游览行程中现身——当然,有森田校长以及他们拜托来掩护的医生的特批,没人怀疑。
她实在受够赖在床上了,这对她一个睡一晚上立马筋骨全舒的斗宗强者(并不)来说简直像坐月子一样煎熬。她天性好动,好不容易来大都会一趟,不逛够本怎么对得起自己为大都会治安做出的贡献呢?
她美滋滋地自我陶醉着,丝毫不顾忌身边人的感受。
身边人,比如随行大学生志愿者肯特老师,或者说,超人。他走在a班队伍中间,莓铃和内德的身边,无论脖子转向哪个方向、眼睛看向哪里,都确保余光牢牢定格某个不安分还任性的小姑娘那儿不动摇。想来也是心累,明明过大于功,她本人却根本不愿面对现实。
真希望不要再发生别的什么事了,在他的地盘他得确保莓铃的安全才行。
……没错虽然他无意瞧不起普通人类但大都会的闹事不是单纯用拳脚能解决的。
而习惯用拳脚解决问题的李莓铃,怎么说呢,她总给人感觉……呃……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你还能指望一个才16岁的孩子深谋远虑个什么劲儿呢?扼杀少年天性不是一个合格的老师该做的事,更不是合格的朋友。
——“哎哎哎内德·利兹!让你一对一和总控智能机器人莉迪亚交流感受,不是让你教唆她跟你玩语音斗地主和桌上弹球的……不,国王游戏也不行,这对你们这个年纪来说太色情了!”
已经完全能胜任老师角色的克拉克为了这群熊孩子操碎了心。
今天他格外操心,毕竟莓铃正常参加游学活动了,而且照她那个粘在内德身边马首是瞻,还时不时偷笑着记笔记的模样来看,他任务量不小。
森田和克拉克压得住新闻,压不住学生们的好奇心。莓铃这一天过得既甜蜜又痛苦,使她膨胀的关注度今天翻了个倍,可也有些人看自己的眼神和说话的态度也悄悄发生了改变。这并非她头一回遇上这样的事,以前在香港,从很小的时候上幼儿园就已经会有孩子以“李家的孩子和我们不一样”“她一脚可以踹碎小板凳,好可怕”等为理由把她和其他同族的孩子归为异类。
更不要说她从生下来就注定要和其他孩子区别对待。
在这之后随着长大她渐渐也学会如何隐藏自我,学着如何表现得和大家一样,加之她能做到的事本就少得可怜,又没法力,就算出错,归咎于运动神经发达,打个哈哈,外加堂兄的保护帮衬,基本能得过且过的都顺了过去。她渐渐也能融进人群里,过得开心起来,尽管那不是百分百真实的自我吧,总聊胜于无。
她这十六年过得最开心的日子就是陪小狼呆在友枝市的时光。年纪小人还傻,想哭就会哭,想笑就会笑,即使是失恋和争吵想到更重要的亲情和光明满满的未来,也都觉得可以忍受。最重要的是,魔力暴走怪事横行的友枝市可以容得下一个相较而言倒显得没那么怪异的自己,相较而言生平头一回如普通人一样无力的自己。
不会再这样了。
再也不会了。
莓铃站在一楼展厅最中央那个悬空的,缓慢自转的古铜色金属球体对面,仰望着它透过内核空隙散发出的柔和的莹蓝色光芒。随着它的自转,光芒有规律地将映在防弹玻璃上的自己的脸变得模糊,复而清晰,倏地一晃,某个角度不经意晃到她的眼睛。
她眨眨眼,渐渐脱离了樱花与平房的幻境,看到玻璃上自己的影子,以及贴放的介绍牌上清晰的烫金字:
【量子领域的“永动机”——能量转化器
模型灵感来自nasa 火箭推进室主任研究员,迈克尔·瑞克摩德与李奥纳多·瑞克摩德兄弟】
——原谅她一个读死书的实在看不懂这个完全不符逻辑的破球为什么从众多展品中会c位出道。
但她着实清楚了为什么这兄弟二人会被帕里斯老师称为msst毕业生中的骄傲。
当她看到人来人往无数少年们眼中的狂热,听到一声又一声的惊叹时,她就知道了。说实话,那种被别人仰望和依靠的感觉,很酷。
今天她不打算因为内德的疯狂安利以及涉及峰会超高难度展品的论文写作而腹诽了,仅限今天。不知为什么,当帕里斯老师告诉他们下一站是参观存放于美术馆的原博物馆展品时,莓铃和彼得内德他们一样,都对这里有点不舍。
在登上巴士车前,莓铃最后一次回望身后给她带来诸多惊喜和惊吓的博物馆,前天自己破窗而出后管理员还没换上新玻璃,街道口刹车造成的橡胶轮胎轨迹以及那个圆圈都清晰可见。接着,当她转回来时,站在队伍斜后方的克拉克的身影映入眼帘。
她从门口退了下来,让路给后面排队的同学,走到克拉克身边。
“就到这里为止了吗?”她仰起脸,疑惑地问。
克拉克耸耸肩,试图让自己的神情和语气都显得轻松些:“我想是的。”
她闻言有些抑制不住的失落,点了点头——离别是最讨厌的。
“那么接下来你要去引导新一批高中生参观吗?祝你好运啊。”
见她连个临别祝福都那么心不在焉,克拉克有点想吐槽她这个自从双方确认过真实面目后已经懒得再伪装一星半点的不拘小节做派,又不知怎么地,心底其实还有点……高兴。
他抑制住微微上扬的嘴角,抬手对着莓铃的脑袋就是一拳,很轻,警告意味十足。
“作为全校排名第十二的优等生,能不能请你维持住优等生的脸面,稍稍在游览的时候注意听讲?都说了你们这一波是最后的来客,今晚这里就闭馆了,除了你们(you)还有谁需要我?当然是回去准备我的毕业论文,”他向后随意指了指,“不过在那之前志愿者也有其他后勤工作要做。瞧,不是只有你们有巴士。”
莓铃在听到“你们”这个词的时候,不得不说,她的心跳漏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