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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四异动
“孔传曾记载唐叔得异禾，禾各生一垄而合为一穗，异亩同颖，天下和同之象，乃是周公之德所致。胡大人这株四穗稻谷，可是要比这孔传上记载的献给周公的嘉禾，要多出两穗，也只有胡大人这般清正严明的官员，才能在这青州布政使任上，寻到这般祥瑞，献与陛下与太子殿下。”青州府知府盯着盒子里的四穗稻谷，眼中满是羡慕。
稻谷一般只有一穗，一株稻子上多出一穗便能称呼为祥瑞，古书上也曾记载有人献上多穗稻谷，被认为是当时统治者德行的象征。
而现在躺在青州布政使胡大人手边盒子里的，便是一株四穗的稻子。胡布政使摸着自己半长不长的，花白胡子，满意的看着盒子里的稻谷。
这不止是一株稻子，而是他今后的前程。
想起他上次给陛下进献麒麟之后，自己升了青州布政使，这株嘉禾虽然不能与麒麟相比，但也是不大不小的功绩。
听到青州知府的话，胡布政使笑笑，朝京城方向一拱手道：“这都是陛下夙兴夜寐，以至四海升平，国富民安。太子孝心感天动地，这株嘉禾不过是上天借我之手，彰显陛下功德，太子心慈罢了。”
青州知府连忙应声称是，赞扬起陛下英明仁德，太子仁孝，以至于上天降下如此祥瑞，还要赞扬胡布政使在青州任期内的功绩，以至于上天要借他之手，先送了麒麟子与陛下，随后又送了这株嘉禾到他手上。
好一通夸赞之后，知府小心翼翼的问起关于青洲河泛滥之事，现在加扶风县与九江县，受灾范围已经有五个县了，不说别的，是不是播点粮下来，不然那些灾民就要变成流民了。
胡布政使并不应声，而是问起另外的问题：“那几个县的县令都抓起来了？”
“已经处决了，报的是贪污河道款以及侵吞赈灾粮款的罪名。青州都水司已经认可，并且向京城发了公函，请求京城再播一笔赈灾款。”知府回道。
“这不就得了。”胡布政使摸了摸盒子里的稻谷，粗糙干枯的枝叶有点磨手，除了年少时家贫，他还未摸过如此粗糙的东西，便收回了手。
“既然赈灾粮款已经被知县侵吞，我们哪里来的粮食给这些灾民。”胡布政使啜了口茶，上好的雨前龙井，苏杭果然是天下闻名之地，小小的青州不能比啊。
若是以后有机会调任到这些地方……
知府睁大嘴巴，别人不清楚，他还不知道吗？那些所谓的侵吞赈灾粮款的知县，五个有三个确实不清白，但也只是小小的蛀虫罢了，不过被人糊里糊涂当了替罪羊，而真正罪魁祸首，正在眼前喝着茶，处置着小蛀虫，想着向陛下进献祥瑞。
“大人，胡大人这灾民自然死不足惜，可是往往水祸之后，往往有瘟疫，而且若是这群人变成流民，恐怕会出乱子。”知府着急道。
他到是不怕别的，就怕这瘟疫跟流民出了乱子，反正他这今年出了水患，吏部考核肯定得不到上等了，但也不能落到下等，让人直接罢黜自己这个知府啊。
“这倒也是……”胡布政使思索着，接着便道：“若是出了乱子，也不好收场，总不能让太子殿下来善后。”
“你去青州守备那边借点兵吧，我先跟他打个招呼。”胡布政使摆摆手，“灾民这些小事就全权交由你处理了，最重要的是七皇子的事情，你可有他的踪迹。”
“不管如何，至少那本账册，不能落到大皇子手中，若真是那样的话，太子殿下在青州的势力都能被连根拔起。”胡布政使皱起眉头，将装着四穗嘉禾的盒子盖上盖子。
青州知府第一次见到胡布政使露出愁容，他也清楚，哪怕七皇子再怎么不受宠，也是皇家血脉，事情要做得□□无漏才好。
“大人，七皇子的踪迹，下官到是知道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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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水汤汤，老妇人在河边默默垂泪，嚎啕大哭与寂然无声的流泪，哪个更显得悲伤？林河判断不出来。
刚才在自己与长明面前侃侃而谈，为自己儿子骄傲的老妇人，现在瘫坐在地，泪水肆意横流，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周围的灾民一下子挤开林河与萧如晦两人，一部分人在愤怒，另一部分则去安慰老妇人。
周围一下子嘈杂起来。
林河护住萧如晦，离开了人群中心。
“万县令怎么会贪污！”
“万县令死了我们怎么办？这里的粮食快吃完了！”
“难不成万县令真的贪污了粮食？”
“不可能，万县令要是贪污了，这世上还有清官吗？”
嘈杂的声音夹杂在一起，有妇人去安慰老妇人，剩下的人吵吵嚷嚷的，原先的井然有序便如同海滩上的沙堤，潮水一来，便被冲的无影无踪。
夹杂在其中，老妇人的哭声细不可闻，却一声一声砸到萧如晦心上。
林河抱着萧如晦，握住她的手，在她耳边低语：“不是你的错。”
不是错，却是罪，每个牵扯其中的人的罪。
灾民推推嚷嚷起来，却都小心翼翼避开老妇人的地方。
“放我下来。”萧如晦示意林河放他下来，“你的伤？”林河握紧萧如晦的手。
“无事。”
林河将萧如晦放下来，脚接触到地面的时候，萧如晦微微颤动下，林河扶着他的肩膀：“你……，你要好好休息，这些事我来处理。”
萧如晦站直了身子，整理下自己身上的衣服，再怎么华贵的衣服，在经历追杀，逃亡之后，都染上了泥土与血迹，萧如晦左腿的裤管甚至完全成了布条，不规则一看就是撕扯出来的布条，圆形的血迹斑块夹杂的黄色的泥迹。红色伤口如同婴儿的小嘴一般张着，此时的萧如晦，狼狈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