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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王爷。”

庄见贤一个哆嗦, 急忙跪地,眼神却直往外面瞟, 结果他的那伙狐朋狗友,无事时口口声声上刀山下火海、愿为庄公子两肋插刀, 一遇事便脚底抹油, 跑得一个比一个快。庄见贤只得给小厮使眼色, 示意他趁人不备, 溜回庄府禀报。

毕竟得罪了这从嘉王,饶是他身为丞相之子,说不定也讨不了几分好。

“本王方才似是听见,你询问清清是否真为王妃。”薛白掀起眼帘,眼角眉梢冷得几乎结出冰来, “他若不是本王的王妃, 难道是你的姨娘?”

庄见贤低下头,呐呐地说:“王爷见谅, 是下官有眼不识泰山, 未能认出王妃, 是以稍有冲撞。”

“稍有冲撞?”薛白面无表情地走近, 一身白衫似雪, 身姿挺拔如鹤。他若有所思地开口道:“庄见贤, 本王原以为你只是两只手长来多余, 现下看来, 不仅是手, 你连这对招子也是多余的。”

庄见贤支支吾吾半天, “下官……”

说话间,他的衣袖向上卷去,露出一道又一道鞭痕。薛白盯着他的胳膊,似笑非笑地说:“原先还听闻庄公子卧病在床,久伤不愈,如今未过多久,庄公子已然恢复,甚至还想着纳妾。”

“庄公子想必要先给明善一个交代才是。”

前一月庄见贤携了醉春楼的花魁出游,正巧让与他定下婚约的名善郡主薛剪萝捉了个正着,薛剪萝是个不肯受气的主儿,直接在大庭广众之下,甩鞭打得庄见贤痛哭流涕,颜面尽失。

此刻薛白再度提起薛剪萝,自然让庄见贤打了一个激灵,后怕不已,他忙声解释道:“王爷,只是误会,真的只是误会。”

“误会?”薛白垂下眼,“本王来这银楼,却见到你抱着清清,意欲对他行不轨之事,难不成是本王看错了?”

“……下官不敢。”

庄见贤张了张嘴,有侍卫凑过来,附在薛白的耳边又低语几声,把始末同他交待清楚,随即冷眸向庄见贤睨去一记,生生让庄见贤憋回狡辩的话语,薛白缓缓地开口道:“本王平生恨的不是别人对本王不够尊敬,而是有人敢打清清的主意。”

他稍一停顿,冷冷地觑向庄见贤,轻描淡写地说:“依本王之见,这两只手既然碰过他,不若都剁了吧。”

“王爷。”

庄见贤小心翼翼地抬起头,他始终心存侥幸,毕竟他爹是当朝宰相,不论自己有多混账,薛白多少都要给他们庄家几分薄命,况且罚是当然要罚的,但决定不会罚得太重,即使薛白开口便是要剁掉他的手,也不过是在吓唬自己。

这般想着,庄见贤强自镇定,嗫嚅着求饶道:“下官只是一时鬼迷心窍,而且、而且下官并不知晓他是你的王妃,若是知道,给我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如此。”

“不识王妃才会如此?”薛白的神色并未缓和,“这么说来,倘若今日让你看中的只是寻常百姓,你便直接掳回府上了?”

“下官不敢!”庄见贤没有想到薛白竟会如此难缠,“下官只是……”

此番他着实理亏,想狡辩都寻不到言语,庄见贤只得硬着头皮说:“下官曾有幸得见幼贵妃,初见王妃,只觉得面善,便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只是王妃误以为下官是登徒子,下官一时情急才拉扯住他,王爷又在此时赶过来,下官这才知道他是王妃,难怪如此两人生得相像。”

“是吗。”薛白语气平平地说:“可惜本王的王妃,同幼贵妃无半点相似之处。”

“你骗人。”幼清也忍不住探出脑袋反驳庄见贤,他鼓着脸说:“我和阿姊才不像。”

往日沈栖鹤成日同他开玩笑,说幼清是雪地里捡来的,不然同父同母的,他怎么会脑光这么不灵光,况且幼清除了脸是好看的,别的地方处处差幼枝一截儿,当时沈栖鹤说得一本正经,害得幼清信以为真,他自己悄悄对比了一下,偷着钻进被窝里哭了几天。

结果自然是幼清哭得可怜巴巴的,幼枝问清楚以后,沈栖鹤遭到了幼老爷与赵氏的几顿混合毒打。

当场就被人拆穿,庄见贤的额头冒出冷汗,他的目光暗自扫向一旁,自家的小厮已经不在了,这才又放下心来,打定主意磨蹭到他爹赶过来。庄见贤坚持道:“王爷兴许是见惯了,是以才不觉得。”

幼清恍然大悟地说:“那这样的话,你非说和我一见如故,想我讨欢心,其实是想着阿姊的。”

他歪着头总结道:“你想打阿姊的主意!”

让幼清这么一搅和,庄见贤的行径便成了肖想后宫妃子,这可是板上钉钉的死罪。他见状肠子都要悔青了,可是思来想去,连他自己都险些被幼清带进沟里,庄见贤只能后悔自己越抹越黑,赶紧向薛白辩解道:“下官并无此意,王爷,下官当真只是觉得王妃面善不已,搭讪了几句。”

“你可是肖想贵妃,本王管不着。”

薛白的语气淡淡,庄见贤以为他碍着庄丞相,不欲追究自己,不由面露喜色,却没想到不多时,薛白又接口道:“本王只想剁掉你碰过清清的手。”

“来人。”

侍卫听令鱼贯而入,两人按住庄见贤,一人拔出剑鞘。长剑上的寒光一闪而过,庄见贤这会儿终于知晓害怕,他的面色一白,尽力后退几步,心里祈祷着庄丞相能够早些赶来,保下自己。庄见贤畏畏缩缩地求饶道:“王爷、王爷饶命,你不能……”

“本王不能如何?”

薛白给侍卫递给侍卫一个眼神,长剑倏然抬高,庄见贤的冷汗从额头滴至下巴,他又惊又俱,吞下一口口水,急不择言道:“我爹是当朝丞相,你不能这样对我!你不能砍了我的手!”

“倘若庄丞相在此,有你这等孽子,定然不会包庇。”

薛白不为所动,只轻轻捂住幼清睁大了的眼睛,低头对他说:“不要看。”

庄见贤奋力缩回手,侍卫却按得极紧,庄见贤此刻再也没有先前认定薛白不敢对自己如何的自信了,毕竟薛白的神色冷到没有一丝温度,看向他的眼神也冷得有如实质,当真要同自己计较。

庄见贤的语气发颤,“王爷,是我一时猪油蒙了心,你就饶了下官这一次吧,王爷——”

长剑落下,庄见贤惊叫一声,竟然硬生生夺回了自己的手,逃过这一下。

他瘫倒在地,涕泗横流,冷汗浸湿了后背,衣衫又紧贴在身上,炎炎夏日,却如坠寒窖。庄见贤盯着自己完好无损的手,狼狈不已地说:“……王爷饶命!”

薛白嗓音平稳道:“本王不要你的命,只要你的手。”

侍卫再度把庄见贤按住,他惊恐不已地向后缩手,却让人抓得紧紧的,见薛白始终不为所动,庄见贤不得已向幼清求饶:“王、王妃,是我鬼迷心窍,你饶了我这一次吧,往后如有再犯,天打雷劈。”

长剑高高抬起,庄见贤哭嚎道:“王妃——”

“怎么一回事?”

满头大汗的小厮领着庄丞相来到银楼,他并不知庄丞相就在这附近的酒楼,是以先回了一趟丞相府,这才又返回寻人,一来一往的,自然花费了不少时间。

小厮已将始末同庄丞相讲得清清楚楚,庄丞相打量几眼趴在地上哭嚎不止、毫无形象的庄见贤,微微皱了皱眉,却仍故作疑惑道:“见贤,你怎么会在此处?”

他的话音落下,庄见贤一个鲤鱼打滚,挣脱侍卫的压制,从地上坐起来,“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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