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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秦王听到韩非就要来到秦国的时候,喜得一下子从龙椅上跳了起来。要亲自出城迎接韩非。李斯在一旁嗫喏的说了一句:“大王千金之躯,不可轻动。微臣与韩非同在荀子门下求学,算起来也是同窗,就让微臣去迎接韩非吧。大王若去,礼太过了。”
“无妨。昔日齐桓公欲见东郭野人,五反方得一见,况且韩非子乃天下大才,来到我秦国即是贵客,贵客自当远迎。走,爱卿也陪寡人去!”秦王爽朗的说道。
秦国君臣满满当当,足足去了二十余人,可以说有头有脸的都来了。站在咸阳城三十里外的长亭,望着东边的官道,期盼着韩非的到来。正所谓“上有所好,下必甚焉。”秦王如此看重一个人,那做臣子的当然就更应该鞍前马后,不辞劳苦了。
远远的看到一队人马逶迤驶来,黑旗飘扬,正是赢平姚贾的使韩车队回来了。秦王不由得探直了身子,怔怔的望着。片刻之间,车队驶到跟前,赢平和姚贾下马,上前拜倒,秦王点了点头,对他们出行的成果表示肯定。
韩非的铁车辚辚驶来,坐在上边的韩非依旧冷若冰霜,看到长亭边的一大波儿秦国君臣,眼皮略微抬了抬,慢条斯理的走下车,干瘦的身体如一根竹竿一样向前移动,走到秦王面前,略微拱了拱手,用浓重的中原口音说道:“韩人韩非,见过秦王。“
长衣飘飘的韩非矗立在秦国君臣面前,胡子拉碴,眼神冷峻,好像全世界都和他没关系。有的人冷淡是装出来的,有的人则是天生的冷。像韩非这样的,就属于灵魂深处都散发出冷气的人,不仅冷,而且硬,相由心生,刀削斧砍的脸部轮廓显示着他坚硬的内心。
“嬴政携秦国诸位臣工,欢迎韩子入秦。”秦王对韩非相当客气,直接自呼本名。略微顿了顿继续说道:“韩子入我大秦国领土以来,对我大秦之风土人情有何感触?若有高见,还请不吝赐教。”
秦王此问,首先是对自己国家有信心,自认为国富民殷,强山东六国远矣,其次是想借外人之口,说出一些本国君臣看不到的侧面。再次也是想考校一下韩非的从政议政能力,以便合适的时候安排官职给他。
韩非鼻子里冷哼一声,依旧冷冰冰的说道:“韩某粗鄙之人,不识风土人情!”
明显的装聋作哑,非暴力不合作嘛。秦国的大臣们一看,这还得了。抚了秦王的面子,就是伤了他们大臣的面子,这韩非,怎么如此不识抬举。到了秦国的地界,他还摆什么谱儿。几个脾气急的武将就要跃跃欲试,只要秦王一个眼色,他们自有处置这种硬骨头的办法。
没想到平日里杀伐决断的秦王这次竟然一反常态的好脾气,当下微微一笑,说道:“无妨,韩子先在秦国走走看看,熟悉一下环境,吃的住的,尽管提,我自会安排人伺候你。今日旅途劳顿,先回咸阳休息。”
“不劳秦王操心,韩非无福之人,每日只需粗茶淡饭,陋室遮风挡雨足矣。”
秦王哈哈一笑,说道:“也好,也好!先生乃非常之人,不可用俗礼拘之。总之,一切自便,就像在韩国一样。”
说完这句话,秦王跨上他的阴山紫骝马,直奔咸阳而去,剩下的大臣看到大王都走了,也不在这里虚耗了,跟着秦王回去。赢平和姚贾依旧陪着韩非,回到咸阳安歇。
夜半时分,整个咸阳都睡着了。只剩下睡眼惺忪的打更人,有一搭没一搭的的敲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偶尔一队队持戈甲士,游弋在空旷的大街上。一弯冷月挂在半空,散发着亘古清冷的光辉。这个时候,一个黑影却如幽灵一般,三两下就跳进了离王宫不远的“尚客坊”。这尚客坊是秦国专门接待六国宾客之地,商鞅变法时规划咸阳城,专门选了一块好地,依高标准建了这些房子。韩非刚到咸阳,当晚就被安排到了这里。
尚客坊深处,有一栋房子,内有六进,后院还有小花园,此时已届子时,一个干瘦的身影站在花园的凉亭里,望着天空中的残月,若有所思,显然满腹心事。
“唉。”干瘦身影长叹一声,惆怅不已。
“大丈夫当为国效力,壮志凌云,何必长吁短叹,不思进取!”那个幽灵般的身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飞到了凉亭外一丈之地。
“韩珠公主,别来无恙!”
“韩非叔叔,你也是王族子弟,眼看社稷不保,难道不想有所作为么?“
“大厦将倾,非人力可为也!“韩非喟然一叹
“韩珠虽为一介女流,尚知父母之邦不可弃也。何况事在人为,不尽人力,怎知天命?“
“难也!秦国积六世之基业,国富民强,带甲百万,政治清明,上下一心,秦王用之如臂使指。韩国国小力微,地狭民少,封地世族,各自为政,秦国若要灭韩,只在须臾之间。为今之计,只有转移秦国注意力,集山东六国之力,从容与秦国抗衡,方有五成胜算。韩非来秦,实属无奈,但既然来了,也不会为秦出谋划策,此言已事先说明。若秦国有侵略韩国之动机或行动,我定会尽快通报韩王,并尽力阻拦。“
韩珠眼睛闪烁,对韩非这番话不置可否,说道:“我在宫中机会较多,若能杀的了秦王,秦国岂不内乱,韩国之危岂不解除?”又狠又冷的语调,丝毫不像在赢平面前温婉可人的珠公主。赢平如果现在就在身边,肯定会认不出来他这位结发妻子的声音。
“上次你们行刺失败,已经让秦王加强警惕了。我修习的是法家之道,不会帮你们行这刺杀之事。只是希望你们加倍小心,行事时多多谨慎。若事有败露,定然为祸不轻。”
“知道了!韩非叔叔既然帮不上忙,我以后再不相扰!”
韩非默然,干瘦的身影一动不动。顿了一会儿才慢悠悠的说道:“你那夫君赢平,是个好儿郎,你们伉俪情深,愿你不要一意孤行,棋行险招。”
“不劳吩咐!”韩珠答了一声,人已跃起,飞到围墙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