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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无归之所以告诉关涯月,她不后悔杀了雎良容,是因为她知道,那个时候的雎良容,是真的求死不能,他不愿再伤害任何人,但是他根本已经拿不稳佩剑了,想自裁都不行。到底是一位妖尊,头颅哪怕只有一丝皮肉连着,也能顽强地修复并且活下来。
墨无归一刀下去,斩断了雎良容的头颅,也给了他解脱。
但是,从一百多年前的那天开始,墨无归就有了一层执念——她要找到雎良容失落的芜音剑。她苟且般活了下来,苦苦搜寻了这么多年的芜音剑,即便是经历了敛繁宫一变,自此跌落尘埃,也没有放弃。她只是想,她没有资格祭拜雎良容的遗骸,好歹,好歹也能祭祭他的剑。
墨无归躲关涯月躲到如今,其实不是没有想过再次与他见面的景况,她想他会毫不留情地杀了她,她也会安然受之。她当初阻止凡珑告诉任何人这件事,既是不愿雎良容已然身死魂灭,还要背上残杀本族的骂名,也是想惩罚自己,受着所有蝶族的憎恨与愤怒也好,背负痛苦也罢,都是她应得的。可此刻关涯月死死掐着她的脖子,她忽然觉得很悲哀。
背负痛苦的,除了芜音尊,除了自己,还有关涯月啊,关涯月这辈子,只有雎良容这么一个亲人般的存在而已。
颈骨喉骨都碎了,墨无归无法说出话来,只能抬起一只手,轻轻搭在了关涯月的背上。关涯月的身子顿时一僵,急得满脸通红的苍之逮着机会,终于将他一把掀开。
“殿……殿下!殿下!”苍之手忙脚乱地扶起墨无归,让她靠着树干,然而她的脑袋无力地垂着,目光已经开始涣散了。苍之急得眼泪直掉,捧着她的脸,声音越来越急促:“殿下!殿下你怎么样?你不要吓我殿下!我害怕,我害怕啊……殿下……”
关涯月跌在地上,勉强冷静了点,嗤道:“她可是天官,只要头没断心脏完好,怎么都死不了,你那么紧张做什么。”
苍之打了个寒战,颤着声音道:“不是啊,殿下,殿下她……她看起来好像……真的要不行了!”
关涯月闻言气息微凝,将信将疑地爬起来,边往墨无归看去边道:“怎么可能……”下一刻,他就闪到了她面前,蹲下身来,不可置信道:“怎么可能!不是天官吗?怎么会?!”
苍之彻底慌了,不停地擦着墨无归嘴角溢出的血,道:“这是怎么了?殿下不会……不会死吧?啊?”
关涯月沉着脸,伸手捏住墨无归手腕,闭眼片刻,又骤然睁开,惊道:“怎么回事?你的灵脉怎么了?为何如此脆弱?喂!墨无归!墨无归?!”
纵使关涯月再恨她,巴不得她受尽苦楚永无宁日,但从不曾真正希望她去死过。此时他是真的有点慌了,大叫着墨无归的名字,又惊又急,指节因为用力都隐隐发白了。他看见墨无归的嘴唇动了动,忙威胁道:“你可千万别死了,否则我就把芜音剑炼成凶兵,让它去杀人,什么天官,什么仙师灵使,统统都杀光!”
他凝着神,很仔细地盯着墨无归无声翕动的嘴唇,终于分辨出了她的意思。
她道:“涯月,对不起。”
关涯月一时懵在了原地,半晌,他近乎呢喃地道:“你真是个混账啊,敛繁殿下。”
她要死了。
墨无归真的要死了。
“这样很好。这样很好。”关涯月的语气好像很高兴,可是嘴角怎么也扯不起来,四周的黑暗无声无息地吞噬一切,连他的魂魄都似乎一起吞下去了。苍之抽泣着,还在小声地叫着殿下。关涯月道:“哭什么?你在哭什么啊?”他的声调一下变得如同恶鬼,厉声道:“你在哭什么?!不许哭!”
苍之猛一侧首,道:“你闭嘴!”
关涯月被喝得身形一晃,略一定神,惊骇地发现这个孩子的眼睛,不知何时已然变作墨绿,在深邃的夜色里闪烁着诡谲狠戾的莹绿,凶光毕露。
关涯月竟莫名一句话都说不出了,手脚也不得动弹!
他咬紧后槽牙,四周一打量,蓦然发觉不远处的千冠已经昏死过去了,一动不动地倒在地上。
苍之不再看他,直起身子,走到一旁,抽出腰间的利剑清理出一块空地,然后倒转剑身,倏地在手腕上深深割下,鲜血一下子涌了出来。剑被远远扔开,苍之面无表情的脸上笼着一层死气,殷红的血液在地上淋漓,一个诡异万分的阵法图案渐渐形成,隐约能从上面看出一张威严神面和一张狰狞鬼脸。
转过身来,关涯月发现这个孩子的双瞳正变换着颜色,一刻墨绿,一刻深黑,仿佛状态极不稳定。他走回来抓住墨无归的后领,似乎实在是没有力气了,只好任她在地上拖着,但他每一步又走得那么坚定,带着莫名的决绝。走到那个血阵中了,他停住步子,把墨无归放在神面上,自己则在鬼脸上躺下。
看到这里,再去细想这种仿佛舍弃所有血液的、不要命般的绘阵,一动不能动的关涯月不由毛骨悚然,寒毛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