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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是周玄清燃了一张飞刀符。
飞刀是朝着地上的影子钉去的,两人的影子就像被双无形的巨手一掐收紧,莫怀古与陆拾遗立刻就被道神力猛掼向了地面,身子后仰重重一砸,怀里的罐子也脱手抛了出去。陆拾遗还想要挣扎过去捡,却被牢牢吸住了般不得动。
道门有一法,所谓飞刀收影对妖有用,若是鬼就没用了。
那不绝于耳的铃音,搅得五脏六腑疼的快要挤到一块去了。莫怀古和陆拾遗倒在阵法中,很快气行倒逆,形容因为痛楚而狰狞变色,眼瞳收缩间泛出不寻常的妖异,身上的锦华衣衫慢慢裂开了口子。
只见莫怀古蜷缩背脊,似要把自己扭曲成一团,背后的皮肉之下竟然冒出了密密的褐色荆刺!那陆拾遗更是夸张,手臂欲挣,变成了一对金黄噌亮的翅膀,羽翼形似鸟族却又不全像。两人的脸部轮廓在虚虚实实之间,浮现出了本相。
符咒失效的一瞬,堂内烛火大亮,三人才现出了身躯。
周玄清捡起了镇妖罐,查看罐身完好,而妖王正衔着一根蛛丝在里头晃荡着。松了口气再看向那两只妖,脑海中忆起一串画面:清晨跳上屋顶打鸣的大公鸡,还有雨天野地里藏身的刺猬。
“噗嗤!”小知捧着肚子发笑,靠近蹲下后,用两根手指捏起陆拾遗的一只‘翅膀’往上提了提。“啧啧,真是撞上门来的运道。秀儿快看,撒点盐就是一盘菜啊。”
陆拾遗,“。。。”一股气憋了个脸通红,眸子瞪圆,恨不得出手掐死这胡言的小道人。
莫怀古也不好过,他畏光畏火,眼下只能闭着眼默默忍受不适。
周玄清将镇妖罐小心的放回案台上,拍了拍道袍上沾得灰尘,转向伏在阵中央的两只妖。
“说说吧,你们来一成宫,可是要打算救出妖王?”
秀儿和小知听她这么一说,才恍然大悟。看向两只妖的眼神变了
“看不出你们做妖的还挺讲义气啊。”小知不自觉伸手,触了触莫怀古的那身荆刺,发觉硬硬的很是扎手。“你这身刺用来自保倒是不错。”
莫怀古没有睁眼扭过了头道:“虽是妖,我们与妖王也是不熟,好奇进来看一看罢了。”
周玄清见他们两只妖一个不屑,一个不屈,勾唇一笑,“不知二位妖抗不抗揍啊?”说完就对着小知使了个眼色。
两只妖闻言脸色倏变。
小知抡起了桃木剑,却只是挽了个剑花就收了起来。“放心,我们一成宫的人从不恃强凌弱。”
两只妖表情稍稍一松。下一刻,屋内传出一阵惊叫,“啊我去你大爷!”
小知从陆拾遗的翅膀上硬生生拔下一根油亮的翎羽,根处还沾着一点血丝,叹声道:“哎呀秀儿,你说若是成了精的鸡拔了毛炖成鸡汤,味道跟寻常的是一样吗?”
对面的秀儿点了头很认真的想了想,比个手势--没吃过,无从比较。
两只妖不愿说实话,周玄清也料想到了。那么接下来,就得去找那位侯爷试探试探了。
月明星稀,一道人影蹑手蹑脚的潜入了厢房。屋中未点灯烛,瘦削娇小的身形融在这大片的昏暗里,只要不出声便形如鬼魅一般。
摸黑中,细听着床榻上的人呼吸轻缓又绵长。
睡得这么香,看来还不知方才发生了何事。周玄清想着,提脚慢慢的靠近了床畔。
借着点点月华照进来,依稀看清榻上的人。侯爷啊天生一副雍容形貌,鼻梁高挺,眉骨还透着倨傲。单说那双桃眸睁着时,看着风流柔情,殊不知是不近人情。
许是她盯得久了,榻上的人眼皮子微不可见的一颤,呼吸吐纳虽不变,但被褥下的一双手不经意的滑向枕边。而后猛地掀被坐起,“铮--”一声,寒霜剑出了鞘,挥着一道寒光准确无误的抵在了来人的脑门上。再用点力,便会戳个血窟窿出来。
“刺啦--”几乎是一瞬,周玄清手上举着的火折子也燃了,屋内瞬时骤亮。
“侯爷,是我呀。利刃无眼,您小心着些啊。”周玄清脑门后仰,身子往侧避开了些,舔着唇笑的狗腿又瘆人。
刘晏殊盯着不怒反笑,火折子的光衬得眼波漾起春色,面容笼在明暗之间,微微一眨眼下就落下一层阴影,“三更半夜的,小掌门是走错房间了,还是打算行偷香窃玉之事?”
偷香窃玉?脑门轰得一乍,连带着握着火折子的手也抖了一下。火光虚晃,辨不清周玄清脸颊是躁的还是照的微红。
这位侯爷怕是一只笑面虎啊。她讪笑,含糊起来道:“不不不,侯爷你误会了,小道那是睡不着,想来找侯爷说说话的。”
狗屁不通。刘晏殊半点没将这理由放在心上,眼中一促狭,笑意加深又道:“本侯在京城的时候,有不少女子恋慕投画,小掌门虽是道门中人但也是女子,何况你这年纪难得见着如本侯这般的,动了春心也属正常。本侯就不追究你半夜闯入之罪了。”
说的一番话差点让周玄清要把持不住了—把持不住想要抬脚走人。他哪来那么大的脸?
若说皮肉像好,那也是妖王砚卿君更胜一筹吧。
这么一对比,周玄清在心里鄙视了自己一把。暗呸一句:这一人一妖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刘晏殊一抬臂,寒霜剑就收回了鞘,懒懒的靠在床栏上,对着周玄清深瞧。“小掌门方才说,要找本侯聊什么?”
周玄清见他单衣松垮垮的敞到胸前,就将目光移向了他的眼眸,语气换上一副高深莫测道:“侯爷啊,今夜出事了。你可知带来的两名侍卫都不是人!
刘晏殊既没有惊讶也没有害怕,深沉镇定的样子落进周玄清眼底,顿时就有些了然。
她故意道:“不过侯爷不用担心,那两只妖半夜想去救妖王,已经被我等擒住了。”
刘晏殊并没有外露什么,眼神闪了闪不作声。见周玄清施施然一屁股坐到了床尾,挑着眉,意欲难明,似在揣测什么。
“嗯,小掌门从何时看出来的?”
他倒是半点没有担忧的样子。周玄清琢磨不透侯爷其人,只好回道:“这个嘛,所谓妖有妖气,鬼有鬼气,自是不同的。打从他们进宫观后,小道就闻到了一股子不寻常的味道。虽然被某种神符刻意掩盖了,奈何我鼻子灵啊!”
周玄清笑的得意,一只脚不自觉的翘到了床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