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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阳市公安消防支队启工中队战士王帅参加7·16灭火战斗时,刚刚过完20岁生日。他1990年出生,辽宁省铁岭市人,入伍快两年了。
王帅家在农村,入伍前,他不知道消防部队是干啥的,连“消防”这个词都没听说过。2008年12月,邻居家养猪场起火了,几台红色消防车风驰电掣地赶来。车停,下来七八个戴头盔、穿战斗服的人,拿水枪“咔咔”一阵轰,火灭了。王帅由衷地羡慕,问别人:“他们是干啥的?”别人答:“他们是119。”
119?世界上还有这么好的工作啊,王帅不禁心驰神往。他四处打听,上119上班怎么办理。别人说:上119上班没那么简单,要先当兵。王帅越听越糊涂,上119上班为什么要当兵呢?难道他们是海陆空军吗?王帅当时在一家中韩合资企业当设备维修工,一个月挣2000多元。自从听说世上有119,他心活了,不想干了。招兵的时候,王帅没跟家里商量,自己拿户口本和身份证上乡武装部报了名。他跟武装部部长说:“我要当119兵。”部长回答他:“那叫公安消防现役部队。”王帅说:“叫啥都行,我就要当119,神气。”
武装部按程序办理王帅入伍事宜,办成了,乡武装部部长上王帅家里家访时,王帅的父亲才知道他当兵的事。父亲很不高兴,中韩合资企业,一个月挣2000多元,不挺好吗?但父亲当着武装部部长的面没表现出不高兴。事后,父亲埋怨王帅当兵不跟他打招呼,王帅在家也是娇生惯养,唯我独尊。他对父亲发布宣言:“我就是要当119,谁拦都不好使。”
王帅当了消防兵,进沈阳市公安消防支队训练基地培训。他看到了启工中队训练,问:“他们是干啥的?”队长回答:“他们是启工中队。”至此,王帅的理想又升华一大截——人生高境界是当119,最高境界是进启工中队。他偷着打听:启工中队好不好进?别人回答:进启工,那是百里挑一,有真本事。王帅心里立下一个信念:“我要进启工中队,我就要进启工。”启工中队训练时生龙活虎的姿态,给他留下的印象太深了。
王帅跟集训队李队长扭捏而坚决地要求:进启工。李队长挺看好他,说进不进启工,要看你训练得怎么样。队长派一名班长专门带他训练。
王帅回忆到这一情景仍然非常自豪:“班长专门带我一个人,开小灶。”他说,“别人就一个班长,我两个班长。集训队有一个班长,训练还有一个班长。”王帅觉得这差不多算皇上待遇了。
别人训练科目跑3000米,王帅在班长带领下跑6000米,诸如此类,王帅十分自豪。到后来,王帅得知带他的训练班长是启工中队比武状元孙世明,他简直惊呆了。人家是比武状元,专门带自己,王帅感觉自己前途不可限量。无论体能、队列、内务,王帅的进步都可用“突飞猛进”四字形容,但他心里还压着一块石头,就是不知自己到底能不能进启工中队。
战友说:“启工中队的门槛不是随便迈入的,全凭个人能力。你能力不够,进了启工也是拖人家后腿,还不如不进呢。”
在新兵连的三个月,王帅黑天白日想的全是一个事:进启工中队。
关键时刻到来。新兵集训结束,全体列队,由李队长宣布下连队名单。王帅站在队伍里,心里咚咚跳,身上哆嗦。他在心里默念:我要进启工,我要进启工……李队长念别人名字时,王帅根本听不见,当他听李队长说“王帅,启工中队”,竟情不自禁地蹦了起来。其实,他还想翻两个跟头,唱一个歌庆祝一下,没敢。
王帅坐上了启工中队的中巴车,自我感觉如火箭一般“从地上100米冲上天空1000米”,那叫志满意得,更叫舍我其谁。
7月16日晚,王帅正洗澡,听到警铃,他穿衣服冲出来。班长程宾宾没打算让他去,王帅说:“我是老兵,让我去吧,长能力。”
到了火场,王帅一看傻眼了,火势有十几层楼那么大,隔几分钟“咚”的爆一下,沈阳市公安消防支队的战士常听干部说沈阳大龙洋9·1大火。从这儿看,9·1大火加一块也没这一个罐的火大,王帅邻居养猪场的火就更没法比了。
王帅和战友两人一组出移动炮。平时,一人抱移动炮挺费劲,这时候,一人扛移动炮跑100米不费事。平时训练水带总也甩不好,王帅觉得今天水带甩得特别顺畅。王帅的任务是守护、冷却37号油罐。
班长程宾宾说:“王帅我告诉你,37号罐守不住,阵地就完了,阵地一完,整个火场全完,大连市就保不住了。”
王帅站在防护堤这头扑救地面流淌火,他背后是37号油罐。防护堤一米宽的混凝土烧酥了,一碰都掉渣儿。王帅边扑救奔向37号油罐的流淌火,边冷却37号油罐。王帅说:“如果我不打流淌火,火肯定烧过来了,我没让它过来。”
泡沫枪水带直径65毫米,枪头出水口直径19毫米,加足了压之后,人抱不住泡沫枪。枪头猛烈向上翘。王帅打火时,脚跟都快离地了,胳膊疼得受不了。战斗结束吃饭,他手指拿不动筷子,夹不起来东西,用王帅的话说是“胳膊透支了”。
王帅感觉最危险的一刻是大火烧过了防护堤,他身后五六米的地方就是37号罐。那时,王帅前后左右都是火,最终,火还是被打得退回防护堤内。
王帅说:“当时我如果撤了,37号罐就会烤爆,高危化学品罐群跟着也会爆,大连也保不住了。”王帅相信,他在关键部位,关键时刻起到了关键作用,保住了美丽的大连。
7·16战斗结束两个多月之后,有一天,启工中队指导员谢立峰突然问王帅:“7·16你还有印象吗?”
王帅心想,那还没印象?生死决战嘛。他不知指导员葫芦里装的是什么药,平静地回答:“有印象。”
谢指导员说:“你立了一等功……”
“一等功……”王帅脑瓜轰地一下,可称爆燃,或者叫沸溢、喷溅。指导员在“一等功”后边又说了挺多话,他觉得那些声音很遥远,只见谢立峰指导员嘴唇动弹,根本听不见他在说啥,王帅的思维和听力在“一等功”上冻结了。他心里像有一条幸福的河在奔流,上面漂着三个字“一等功,一等功,一等功……”。
谢立峰指导员找他谈话的地点是中队餐厅,王帅噌地从餐厅跑出去,掏出电话,准备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母亲。王帅刚按手机上的号码,又怀疑了。他跑回餐厅问指导员:“是一等功吗?”谢立峰点点头,王帅又跑出去,准备打电话。掏出电话,他又犹豫了。
消防兵的父母现在都知道,孩子立三等功是遇上大火了。立二等功肯定有伤,立一等功是与死神擦肩。说一句实话,消防战士的父母都不想让孩子立功。王帅心里想:打,不打,打还是不打?最后,他还是没打这个电话。过几天,母亲来电话,王帅忍不住说出他立了一等功的消息。母亲在电话那头马上就哭了,说:“孩儿啊,你要有事,我咋办?我还能活吗?”王帅立功的喜悦被母亲的哭声冲没了。他心特乱,也想哭,但没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