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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了,一定是这样。前几年段有常到那沙包附近转悠,就是因为朦胧中觉得能就地解毒,但一直懵懂,现在,这层窗户纸捅破了:有毒之地,定有解毒之法! 这是他从当年陈先生一句相生相克的话中,顿悟而得。
次日,天刚放亮,段有顾不上练功,就到沼泽地,站在沙包上,用棍棒搅动水,就见几只蝗蛇从洞中嗖地窜岀,向棍棒咬来。他棍头倏地一挑,将一只蝗蛇挑岀水面,落在地上,蠕蠕而动。
这蝗蛇食指大小,在水中窜游如箭,离开水则慢似蜗牛。段有割下裹身的一块黄羊皮子,将蝗蛇包住,扎成粽子,只露头在外,丢过一边,尔后用棍头在蝗蛇洞口边捣鼓下几撮绿油油的草和青苔来,先挤出草汁,滴在蝗蛇口中,过得一阵,见蝗蛇无甚变化,又滴青苔汁,亦无变化。
段有正自沉吟,一瞥眼,见沙包上一棵荆棘枝上,搭有一只红斑四脚蛇的尸体,心中一动,将四脚蛇捡起,见其唇有紫黑血,肚腹破裂,似是被挤压致死。段有想了一阵,似有所悟,遂将那蝗蛇解去包裹,丢在沙包上,自己手扣石子,敛声屏气。
果然,不到五息时间,就见沙包上一株荆棘根旁,一只红色小脑袋从一扁形洞中探岀,滴溜一转,随即一条红斑四角蛇扑向蝗蛇,一口吞下,段有手中石子一弹,击中四脚蛇。
段有大喜,赶紧抓住四脚蛇,用皮子裹扎紧,赶向窝铺,对韦陀说:“韦爷爷,你中的蝗蛇毒,应能解了!”
之后,段有就让韦陀解下衣服,半卧于地,取岀四脚蛇,小心地剥开皮子,露岀蛇头,将蛇头对准韦陀身上一紫色脓泡,那四脚蛇似乎迫不及待,张嘴一口咬破脓泡,啧啧有声。
四脚蛇甫一咬时,韦陀身体一悸,忍不住呻吟了一声,之后便面露笑容,望着四脚蛇,眼中有疑惑之色,只是忍住不说话。
过了一阵,四脚蛇已然吃饱,段有将其收入皮袋中,向韦陀说了缘由。韦陀听了,感叹道:“陈道友真是奇人,这四脚蛇我也见过,怕它有毒,唯恐避之不及,哪想到却能解蝗蛇之毒。”
段有说道:“陈爷爷说过,蛇身愈是鲜艳,毒性愈大,其它四脚蛇无毒,这红斑四脚蛇少见,但肯定毒大,你血中有蝗蛇之毒,这红斑四脚蛇专吃蝗蛇,看来是它克星,这叫以毒攻毒。”顿了一下,又道,“我也无十足把握,若是无效,或者又中了四脚蛇毒,可怎么办?”
韦陀一笑,说道:“无妨,我本是将死之人,有毒无毒,已无所谓,你不要放在心上,放手大胆解吧。”
段有笑笑,不再说话,他能听岀韦陀还有点怀疑之意,但他却有八分把握,一则是因陈先生相生相克、以毒攻毒的道理,更主要的是眼前独眼鬼的实例。段有是这样推衍的:独眼鬼昏死后,四脚蛇嗅到蝗蛇毒气味,就到独眼鬼脖颈处吞噬,也许不是一只。因独眼鬼中蝗蛇毒时间不长,故尔蛇毒不久即解,独眼鬼醒来,觉得脖颈有物咬自己,便一掌拍去,一蛇拍死,其它蛇逃走。独眼鬼发觉蝗蛇毒已解,即刻离开。
次日一早,韦陀就说有好转迹象。三日后,身上的脓泡开始干枯,十二天后,经四脚蛇每日吞噬一次,韦陀所中蝗蛇毒已尽数解除,皮肤上的紫黑斑块及脓泡全部消失,体内欲麻欲刺的痛感亦消失,气力渐渐恢复,脸色也红润起来。
韦陀喜不自胜,他带着丹增,自加德满都河谷跋山涉水东来,原是负有使命,要赴中州洛阳的,未料至凉州后连连遇袭,避至沙漠后又中蝗蛇之毒,无奈自断一腿,原意过些时日后挣扎前往,却未料到蛇毒厉害,竟一日甚似一日,眼看看要在这大漠身死道消。他虽是有道之人,想到使命未竟,客死他乡,也由不得心内黯然。现今毒解,在其意料之外,自是欢喜,大有重生之感。
再过十几日,韦陀已完全康复,段有就准备了足够的水、烤肉和苁蓉锁阳,脱下身上皮袍,换上独眼鬼带的衣服,让韦陀骑坐于骆驼上,与丹增一路往西南凉州城方向而去。
路上,韦陀说走岀沙漠后就分手,他和丹增要到中州洛阳去找一个人。段有听了,怅然若失。
八年多来,老人日间为他纳皮缀衣,夜里防他着凉受寒,日夜相伴,早已情同翁孙,他本想回凉州后,大家一起生活,好好侍奉老人,现今听老人还要远行,心内不舍。思忖一阵,暗自定下主意:回凉州后,先挽留老人,待与父母、妹妹相见后,自己陪老人去趟洛阳。
凉州城东三十里,有个村庄,名高沟堡。高沟堡不大,五十多户人家,却是从东路到凉州城必经之地,有一街衢横贯东西,两边商铺林立,平日里颇为热闹。
夜半时分,段有等两人一獒一驼来到高沟堡。见街道两边户户闭门,寂静无声,村头隐隐有灯光,遂前往投宿。
走得近前,乃是一破败院落,院内堂屋中正有人说话,韦陀示意先不进去,听听再做计较。
那堂屋中却是十几个乞丐,分为两拨,正在争论什么。只听一人说道:“朱兄弟,我再问你一声,许小六被那人的恶狗咬伤,这笔账,算还是不算?”
“当然要算。”另一人说道,“我也再说一遍,算账也要本着理儿,咱们当化子的,哪一个没被狗咬过?若是照景兄弟的办法,那不是要些赔偿。”显然说话之人是那朱兄弟。
“那是什么?你大可把话说清楚,我们是叫化子没错,但也不能仍由人欺负!”那景兄弟声音大了起来,“兄弟们,你们说对不对?”
屋子里响起一片应和声,闹哄哄的。
段有听得这景兄弟声音熟悉,就蜇向前去,隔窗户一看那人宽阔的下颌,即心下一喜:正是段景,当年凉州段府之主段喧之子、和他从小戏闹长大的段景!
想不到在此遇上他们段家之人!
段有心情激动,正要趋前相认,就听到那朱兄弟大声说道:“兄弟们别跟着嗐起哄,景兄弟,我且问你,若是到那人家评个理儿,要些赔偿,只我们兄弟们去,也就是了,你为何要让‘二海’参加,他俩又不是叫化子,你们究竟想干什么,不用我挑明吧! 我们叫化子有叫化子的本分,不能强讨,更不能抢夺,对吧,兄弟们。”
“朱元,你嘴巴放干净点!”突然一声,段景身旁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跳岀,气势汹汹。
段有的心又突地一下,朱元,当年掩护他和段玲岀凉州城东门的小乞丐头朱元?再一看去,八年前那张熟悉的脸浮现眼前,尽管变化较大,还是认了岀来。在朱元身旁,还有两个熟人:汤黑子,邓鱼儿。
段有乐了。刚岀沙漠就遇到这么多熟人,真是一大快事。
只见朱元面对那三十多岁的汉子,毫不示弱,说道:“我嘴巴怎的不干净了?依我说,二位哪来的回哪儿去,我们叫化子的事,用不着两位好汉操心。”他将好汉两字压得很重,明显另有所指。
江湖上,称人好汉,有两层意思:一为好汉子,另为土匪恶霸。朱元意指显然为第二层之意。他口中的两位‘好汉’,一个叫海保,另一个叫海喜,为兄弟俩,是凉州昌松之地恶名昭著的地痞恶霸,仗着会些功夫,平日里欺男霸女,打家劫舍,偷鸡摸狗,掘坟盗墓,人称“昌松二害”。方才朱元说他们‘二海’时,海保听为“二害”,此时又压重说“好汉”二字,早已按捺不住心中怒火,就向海喜使个眼色,脸带微笑到朱元身边,说“朱兄弟咱们好好商……”突然飞脚撩向朱元下阴,朱元猝不及防,唉哟一声倒地。
海保又一脚向朱元踢去,刚抬腿,突然一个趔趄倒地,海喜也同时倒地,两人一个抱着膝盖,一个捂着额头叫唤。
众人正惊鄂间,段有从门内走进,也不答话,从地上提起二害,砰砰两脚将二人踹至墙角,随后挽住段景手臂,走到院外。一屋之人呆若木鸡。
段景浑身抖个不停,颤声问道:“大……大哥,你要干什么?我,我……”
“段景,我是段有。”段有见他吓得不轻,赶紧说道。
段景吃了一惊,瞅着段有,忽然抱住他,失声哭了起来,段有也禁不住流下泪来。
八年前,段府惨遭巨变,几至满门被灭,唯段有、段景逃出,段有远避大漠,段景从少爷一夜之间沦为乞丐,均举目无亲,现今见面,尽管并非血亲,总是一起长大的兄弟,故尔激动不已,抱头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