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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眼见着黑了,瓦檐村家家户户的烟囱冒起了烟,快到了饭点,街上也没了行人,晌午李富儿的闹剧让瓦檐村,闲着无聊的二老板们又兴奋了一天,寡淡无味的日子,只要不是自家的闹腾事才是最大的乐趣。小寡妇郭玉芬平复着心情,也准备着洗菜做饭,偏赶这时候,自家的门口又闹腾了起来,街门被拍打的“哐哐”作响。
原来是郭玉芬儿的婆婆,李富儿娘在作祟呢,李富儿娘一边敲打着门一边哭嚎了起来:“这个不要逼脸的烂货,克死了讷的孩儿,又害讷家富儿蹲大牢,讷家这是遭了哪门的孽,惹了你这个扫把星。”接着难听的话是一茬接着一茬的嚎,正嚎的兴头上,郭玉芬儿的街门开了,郭玉芬手拎着一桶积了一天的泔水,劈头盖脸的就浇了下来,那味别提有多呕了,接着这娘俩,薅头发,揪领子,相互纠缠撕巴着满地打起了滚,刚回家造饭的二老板们听得见动静,不一会就围了过来,周围看热闹的人也不拦着。
旱湾子郭树根家离得近,不一会郭玉芬儿娘就赶来了,见自己的女儿受欺负,啥也不顾的参进了战团,亲娘俩把这婆婆撕的不成了人样。这才有人来劝架,三三两两的人把这三人往开分,人还没分开,李有义带着二儿子李盛就来了,李有义看着这场景,冲着媳妇吼着:“还要不要脸,给讷滚回去!”这一声也是喊众人咧,大半村子的人在建材厂务工呢,周围也就悄悄的了,李盛从众人手里接过了满身泔水的娘回家了。郭玉芬和娘还哭哭啼啼着,李有义看着周围的人,喊道:“看什么看,还不都散了?”建材厂务工的人看这情景,也三三两两的散了,只留下些郭家人,还有与郭家交好的人,大海娘就在其中,帮腔着:“讷说李厂长,这是可不对啊,玉芬儿过去虽然是李家的媳妇,但是讷们郭家的人咧,白天闹一出,这天马上黑了,还得闹一出?欺负讷们郭家没人咧”“是咧是咧,太欺负人了!”周围的人帮腔这。
李有义也是没了话头,是啊,这时候说点什么好啊,也不是厂里开大会,自己理短着呢,嘴上也软乎了起来说着:“么事咧,么事咧,都回去吧!”
大海娘又说道:“咋就么事咧,你说这,大闺女变寡妇,都从大殿院撵出来了,还不行,这还欺负到寡妇门口咧,难道还得骑着讷们旱湾子头上拉泡屎才行呢?”这句话不老好,顿时激起了旱湾子人莫有的虚荣心!是啊,小寡妇终究是从旱湾子出去的人呢。周围埋怨的声音更大了,小寡妇和娘听了这声,顿时哭的声音更大了,哭天喊地的嚎着:“不活了,没法活了,天杀的活不了了……”
李有义一看这情景,落下一句:“你们看着办咧”逃也似的回家了。留下寡妇门前一堆人。
李有义也难啊,厂子管着百十号人都没问题,偏偏自己家里这三五个人处理不好,大早起来三小子就闹腾,晌午还惊动了派出所,这后晌了刘振华带着人把拐着腿的李富儿推上了二一二,说是调查情况,报假案什么的,李有义也就跟着去了,其实也没多大的事,就是教育批评,录了口供,告诫李富儿以后做人的安分守己,没一会也就回来了,李有义还寻思着,有警察这么教育一回,李富儿能安分守己一阵子了,心里还挺美。可就这么一会的功夫,二小子李盛说娘去大嫂那讨说法了,气的李有义也顾不上收拾李富儿了,连忙带着李盛赶了过来。
难啊!太难了,回到了家,李有义气的七窍生烟,李富娘在儿子李盛家哭的背过了气,小两口揉搓着,大孙子李晓俊睁着扑棱棱的大眼睛看着奶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李富儿应为拐着腿哪也去不了,窝在炕上,要不然早跑了。李有义寻了截断柄的铁锹把,劈头盖脸的打,李富儿嚎着杀人啥,老枪崩杀人啦,气的李有义越发使劲,背过气的李富儿娘听着这音,也就不装背过气了,披头散发的奔过来护着孩儿了。十几年了,大殿院就没这么热闹过。街别邻与,李家宗亲都过来相劝,渐渐的天也就黑了。可这事终究是不算完了的,大殿院前边的开阔地上,又传来哭嚎声。瓦檐村啊,十几年了,正月十五郭家李家斗秧歌也没今天这么闹腾。
李有义回家了,小寡妇门口留下一群郭家人,有人怂恿着这事没完,旱湾子人也空前的团结了起来,郭树根是个怕事的住,窝忌各囊的活了大半辈子,拦着老伴儿说:“算咧,算咧,回家吧!”玉芬儿娘气的囔嚷道:“看你那点求相样,跟着你算是倒了霉,女儿受了天大的委屈,咋能完了呢!”周围人们都帮衬着,郭玉芬这几天也是抑郁的很,心里好大的一团火气没地方发,回了家,拿着烧纸就奔大殿院去了,心里盘算着:“老娘没了好日子,李家也崩打算过了!”这时候也顾不上自己的孩儿,李晓俊了。来到大殿院门口,三进三出的大庄园门早换成了铁栅栏的大门,虽然没锁着,但是郭玉芬儿也没进里边闹,就在外边的开阔地上烧起了纸钱,哭嚎了起来,反正今天这事,是自己占着理呢,就是要惊动了李家所有的人咧。郭玉芬儿刚哭了几声,自己的娃李晓俊就认出了娘的声音,跑了出来,这母子见面,郭玉芬儿抱着晓俊哭的动静更大的:“你这挨千刀的汉子扔下讷们母子不管咧,就看着讷们母子俩活不成咧,枪嘣的欺负着讷们娘俩,寻了短也就见你个没良心汉子啊……。”
李有义躲着不出去,外边郭玉芬儿的动静是越来越大,人也是越聚越多,自己的叔辈兄弟李有奉挑门跑了过来:“讷说大岗,这事你的出去咧,闹腾的不行了,毕竟是咱家的事儿,你不出去,这事解决不了了!”门外边还有好多的小一辈,有人帮腔着:“是咧,大老爹,您儿得出去解决了,要不您儿说一句话,讷们出去打散了也行啊!还怕求他咧”李有奉喊道:“说啥咧,哪个铜顶心,说啥咧?还嫌不乱吗?”外边那群小辈也就悄悄了!
李有义盘腿在炕上,点了根迎宾烟,深深的吸了一口,嘴里说着:“造孽啊,造孽!”左想右思谋着,还是起身下了炕出去了。
大殿院外边郭玉芬抱着孩儿哭腔着,大殿院里边也乱哄哄的,这时,李有义披着劳动褂也就出来了,人们让开了道,听着李有义的态度,李有义用缓和的语气说道:“讷说玉芬儿呀,有着晓俊孩儿,咱还是一家人咧,有话咱们进屋说吧,别在外边闹了。”
郭玉芬听着李有义说道了孩子的点上,哭的动静也就小了,玉芬儿娘哭着喊了起来了:“谁闹咧,谁闹咧,是谁一家人在闹?不让讷闺女活咧,这一天两头的来糟蹋讷家闺女,当讷们郭家是好欺负的人咧!”“是咧,是咧,欺负人咧!”周围的人帮腔着。
“玉芬儿娘,消消气,这时是讷家里的错咧,讷也处理过他们了,不看僧面看佛面,冲着孩子,咱们也是一家人咧,咱进屋里说!”李有奉和老伴儿也赶忙跑出来,俩人看似搀扶着,其实架着秀芬娘往大殿院里边走去,李盛媳妇也赶了出来,搀扶起了玉芬儿:“嫂子咧,消消气,气坏了身子可坏咧,走咱们去屋里谈!啥事都能说的开!”玉芬儿娘嘴里喊着不去不去,但是还是被架着走,只能回头喊着“大海娘,招娣,把讷们家的讨吃鬼喊来!”
李有义看着地上没烧完的纸钱,自己也就圪蹴了下来,把剩余的纸钱烧了个干干净净,嘴里念叨着:“强啊强,我的孩儿;走了好,走了好;走了也就没烦了!”不一会起身对着周围的人说道:“今天让大伙看笑话了,说一千道一万,都是讷孩儿和老板的错,让大家看了笑话,讷李有义扪心自问,没做过遭天谴的事儿,对大家伙也照顾了,哪家有衣襟见肘,头疼脑热的,来厂子里寻照顾,讷也帮过个忙。今儿个这事就到这了,大家伙都散了,全当是看在讷的面子上!”
李有义说完这番话,厂里务工的人也就散了,后窑外姓的也散了,只留下了旱湾子,郭姓的人了,李有义看着人群,寻着挑头的主又说道:“大海娘,讷记得乃年(某年)大海想开个修理厂,没地势,没记错是讷给画了地势开了个修理厂吧?”大海娘听了,嘴上虽然说着:“说讷做什呢!”身子还是往人群里晌了晌。“栓子爹,乃年栓子去阳远办事,没介绍信,被招待所扣下了,没记错,是我陪你去接的人吧!”栓子爹低了个头,也往后晌了晌。李有义借势又大声的说“江平娘,你来凑啥热闹呢?江平这刚出来,身上还有案底子呢,眼下又找媳妇又寻营生的不好弄咧,你不忙拦江平的事凑啥热闹啊?”江平娘连忙摆手喊着“讷么事,讷么事,讷回家咧!”麻溜溜的跑了!李有义咋说也是有本事的人,见过大世面,东一家,西一家数着对自己的亏情,把人也就吱唤散了!
李有义返回身,双手揉着太阳穴回家了,脑仁儿疼咧,家里还有两个要命的祖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