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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学府,五十阶梯,景致再度一转,神灸夜、辰昱出现在一街道上,俩人正茫然不知所措中,突见街道上人声鼎沸,众人齐向一处跑去。神灸夜、辰昱见之,尾随众人之后,欲观究竟。

俩人随着人群行至到城外,见一空地上,乌压压的跪着一群身穿白服的囚犯,脸色不由白了几分。神灸夜暗暗数了数,这怕是不下七百余人。眉头一蹙,目光一扫,发现在一高台上,还跪着几十余人。

“老伯,请问这是发生了何事?”辰昱向一老伯打听原由,那老伯道:“小伙子,国师被诬陷,株连十族。这么大的事,你怎会不知?”说罢,一阵叹息,忽又老泪纵横的说道:“国师这么好的人,杀不得,杀不得啊。”群情激奋,神灸夜、辰昱观人群之状,闻群众之声,无一不是在为这国师打抱不平。神灸夜、辰昱心道,这国师即是善人,一族之人理应救之。正欲施法,突见那国师身上冒出一股青烟,身体内竟是走出一位红衣老者。

老者怒视神灸夜、辰昱道:“你们俩个多事之人,我自愿灭十族,管尔等何事?我本蛇王,族系八百余众。这国师父亲买了块风水宝地建造祖坟,所选之地正为我家。我托梦给其,让其给我和我族人三天时间搬家。可是,这老匹夫,结果第二天就带人挖地,发现我们后,以为不吉利,放火将我们活活烧死。我今生投身其子,不过是天理轮回。他灭我十族,今日因我而将被灭十族,不过是一报还一报。”

神灸夜、辰昱进退两难,心道,这因果轮回,乃是天意,一报还一报,牵连甚广。若是贸然阻止,这债定是还不成,下次只怕还会再来,若中间再生什么是非,更是纠缠不清。可是转念一想,这毕竟是八百余条性命,又怎能眼睁睁看其死去。况且又是占理一方,若这番见死不救,实在说不过去。

神灸夜、辰昱一时间难以决断。这五十三刻即到,监斩官抬头看了看天,取出行刑令扔在地上。金陵学府,紫衣青年见神灸夜、辰昱还未决断,失望的摇了摇头,正欲往书院而去,忽闻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因果之庞杂,非凡人所能思量,却非‘宿命论’。因果不爽,但‘果’并非不可变。因、果、缘三者,虽时刻不间断的交替影响,但持戒行善,能断恶缘恶报。汝等行为,善缘已结,过关。”

紫衣青年诧异的止住脚步,回身一望,见神灸夜、辰昱已行至五十一阶梯。原来,在监斩官即将行刑之时,神灸夜不忍这八百余众问斩,逐一回忆自己所学道法。忽而夸尔一笑,暗骂自己愚笨,竟被这因果论唬住。天道有循环,善恶有承负。受报是国师父亲的业力,救人是自己的愿力,不相妨碍。

神灸夜思及此,施法召来乌云,继而引来一道霹雳,劈断了监斩人手中的砍刀。惊得一众百姓纷纷跪地磕头,道是上苍旨意,就连监斩官与众监斩员也吓得不轻,一个个慌忙跪地磕头。这监斩自是斩不下去,蛇王气得不轻。

“无耻小儿,竟敢坏吾好事。”

众目睽睽之下,国师突倒地不起,身体里闯出一红衣老者,直向国师父亲奔去,欲取其性命,神灸夜、辰昱纷纷阻拦。红衣老者怒不可遏,吼道:“尔等一而再的坏吾好事,实在可恶。”说罢,欲与神灸夜、辰昱拼命。神灸夜道:“前辈,观汝之态,亦是修行多年,当知冤冤相报。”

“屁话。”红衣老者道:“敢情不是你族被灭,站着说话不腰疼。”

红衣老者幻化出一把长剑,转身向最近的一名“囚犯”挥去。那剑眼见即将刺穿那“囚犯”之身,那“囚犯”头却忽而隐现出一蛇头。红衣老者吓得连退三步,震惊不已。

神灸夜道:“前辈,众生生死有六道,今生为人,不见得来世为人;今生为畜,来世或许为人。你之后辈,来世无缘、有缘,哪里说得清。许不得,一世缘,后世不得见;又或者再生缘,又做一世亲人;也可能不幸化作敌,断了前生缘。前辈修行多年,当知死亡并非终结,不过是脱了一层壳,演完了一场故事。这六道是善、恶、业、因的造作,以人道为主,故而唯有人道是造业、受报的双重道,其余各道都是受报的单重道。

前辈前生遭灭族之灾,可想过是业报结果,因这报去,才得了人身。若强行报这灭族之仇,业报加身,不但修行之路尽毁,族人再无重见之时。恐还会堕了魔道,走向魂飞破散。前辈,请思量啊!”

神灸夜一番话,让红衣老者的戾气弱了几分,可仍是忿忿不平。神灸夜见此,无奈一叹,向着那跪在地上的七百余众“囚犯”一挥,那“囚犯”中十之八九都现出了蛇头之相。

“王,不可造业。”

“王,回头是岸。”

……

剑落地,红衣老者老泪纵横,呜咽道:“上仙,感谢您的阻拦。前身,国师之父灭了我族。今生,我若执意报仇,我就成了灭族罪人啊。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五十一阶梯,神灸夜、辰昱久久未平复心神,暗道,若是处在蛇王之位,是否能如先前那般泰然自若。世上明理之人不在少数,可凡心难自控。世人认“复仇”为常理,岂知在上天看来是谬论。俩人不由一叹,道这修道不难,难就难在凡心重,要去的执着太多。这人世间的理,在天上是反过来的。

平复下心神,神灸夜、辰昱再次向上攀登。行至六十阶梯,景致一转,神灸夜回到了戒天芸,见在自己房中,不由暗自奇怪。四周打量了一番,不见辰昱,正欲去寻,突闻一股幽香袭来,脑袋有点昏沉,便走到榻前斜身躺下,想要休息一会。这一躺,朦胧间感觉屋内不净,半梦半醒的看到榻前站了一人,是位女子。

这位女子身着白色罗裙,外披一件粉色纱衣,面容青秀,乌黑的长发用彩色缎带在左右两侧各扎了一髻。神灸夜见女子嘴一张一合,知其在说话,却听不到其说的是啥。

神灸夜动了动,不小心碰到了女子手指。景致陡得一变,那名女子不见了,唯剩一根芊芊玉指。那玉指上的指纹、指甲清晰可见,就连不小心的触碰都是那般真实。神灸夜一震,不由清醒了许多,定睛一瞧,房内如常,什么异常都没有。遂又懒懒的闭了眼,半梦半醒中,忽听到“咔咔”的声响。

神灸夜微微睁开眼,见在榻前的正对面,有一个年轻男头,短发,棺材身的人在动。那棺材褐色,偏黑,棺材上刻着一朵盛开的菊花。神灸夜被吓了一跳,又见门口出现了一道人形白影。那白影只是眨眼的功夫,便到了离榻不到五米的地方。

神灸夜下意识驱魔,却发现自己的驱魔之力对这俩个怪人无用。

“上仙,好无礼。”那棺材人道:“我和白影兄住在这里多时,今日和上仙打声招呼,上仙怎得要赶我们走。”

神灸夜缄口,暗道,这宇宙有众多空间,人因处迷界,故不能同其他空间众生般,看到另外空间景象。这棺材人和白影应是另外空间众生,与我的房间在同一地方。思及此,又见那棺材人所在的地方,有一案几,那案几上原本摆着一盆植被。此时,那植被竟是变了样,原本碧绿的叶子,焦黄不堪,叶片上多出了许多深色的斑点,似被人刻意用墨汁泼上去的一样。植被无风自动,犹如张着“巨口”的食人花。

神灸夜视而不见,暗道,这里也是这些众生之家,自己不能仗着修道人身份敢它们走。况且,它们身处另一时空,与自己各自相安,又无恶意。这番一想,人顿时清醒不少,见一幅本是绘着青草的墨画,忽而变作了龟丞相,戴着一顶碧绿的官帽,脑袋一伸一缩,满含笑意。

神灸夜忽的一醒,异景消失,环视房内一周,见灰尘密布。心道,自己是主空间,那些众生所处的空间要受自己影响。自己房内这般脏,想必它们住的也不舒服。遂取了抹布、扫帚将房内清扫了一番。转向案几上的植被,见土壤干燥,遂取来水将植被淋了一遍,歉意说道:“我照顾不周,害你受苦了。”

“同一地,无量时空。众生因时刻善言善行,维护自身空间洁净,莫害其他空间跟着遭罪。汝已明其礼,过关。”

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神灸夜见自己到了六十一阶梯,遂静等辰昱过关归来。

话说,这辰昱到了六十阶梯,景致一变,也回到了自己所在的门派,百慧轩的房内,亦是突然闻到一股幽香,脑袋有点昏沉,遂躺在靠背椅上闭目养神。忽闻房内有动静,迷迷糊糊间,见前方冒出一股青烟,这青烟中有一扇木质门。

门开,出现一位青年。这青年原本不过尺寸大,一走出木质门,身高立时与常人无疑。这青年见辰昱瞪着他,不好意思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路过。没想到走错了路,扰了你的清幽,抱歉,抱歉。”

青年说罢,往门内退,正欲将木质门关上,身后似乎有人正欲出来,推着他道:“你这是做啥,怎么不走了?”青年说道:“前方有人,正睁着一双大眼看着我了。”

那人绕过青年,走出门,是一位中年女子。女子见辰昱愣了下,忽而道:“你是钱塘江人。”辰昱一惊,自己祖籍的确是钱塘江,遂点了点头。女子兴奋道:“我也是钱塘江人,我们真有缘啊!”女子话落,门内又走出一年轻女子,女子道:“我是天目山人,天目山人。”女子话落,门内陆续走出十来余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这些人礼貌的同辰昱打了声招呼,便陆续回到木质门内,欲离去。

辰昱觉得奇怪,问走在最后面的一人道:“你们这是做啥?”那人道:“不瞒上仙,我们本欲趁着上仙休息,神力减弱时,借过上仙府中。如今,上仙醒,神力归位。我们若是再借过,未得到上仙首肯,便是无理之举,故而改道。”

“既如此。”辰昱道:“我允你们走便是,何苦改道。”那人似感为难,不好意思说道:“上仙,这个宇宙中有个理。人界为迷界,人需在迷中悟,在悟中修,故而凡人看不到另外空间景象,而各个空间的众生,也不得随意破坏人间法理,否则遭报。我们在上仙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可以借过贵府,如被上仙见到借过场景,便破了一层迷,不利于上仙修行啊!”

“感谢你们为我如此着想。”辰昱向着众人深深一拜,说道:“你们不必为难,借过便是。我现在就出这房间,不闻不看。”说罢,辰昱未等那人再说话,出了房间,关了门,又远远走开,生怕离得太近,那些人不愿借过。

“汝能为他人想,主动避让其他生灵,有善,却未达到至善之境界,还需加油。过关。”

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辰昱回到了金陵学府,到了六十一阶梯,见神灸夜已在此等候多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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