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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招生除负责场部材料保管外,又派往一队任检验员,抓日进度及丈量开荒面积。1959年11月,我们有了第一个孩子——小英。谈起这孩子来到世间,还得补上一笔。

还是住在城子村的时候,招生挺着个大肚子在炊事班工作,一天后半夜突然肚子痛得厉害——快临产了。我手忙脚乱,请了二位工人,提一盏马灯扶着她急急往勐西卫生所赶,去卫生所要走四里路,过二条小河,河不宽但水深,我背着她趟过小河,还没走一半路,她已痛得大汗淋淋,我说:“坚强些,坚强些。”

一个大肚子也不好背,又怕压着胎儿,她就自己走,这时血顺着大腿流了下来,小孩子半个脑袋已露出来,我慌了手足,就和那两个工人用双手抬她走,她痛得脸色发白,大汗不止,硬咬着牙,忍着剧痛,低声说:“哎哟,好痛。”。我们加快了步伐急行,送到卫生所,刚躺到产床上,小孩就顺利产下了,母女平安,真是老天保佑。那天是1959年11月15日。

那时条件极差,那位李医生(他是医科大学毕业,下放在此)熟练地消毒、止血,给小孩洗净包扎好。这一切工作都是他一个人完成,身边连一个打帮的护士都没有,可见李医生是一个全能的医生。孩子平安出世,招生和我万分欣慰!要不是她坚强自信,可能在半路上就流产了。大家说这孩子命大,必有后福!

为了给孩子取名,夫妇商量了好几天,我说:“你我各取一个名吧。”招生给孩子取名叫“小英”,我说“孩子生在南诏省勐西,学名就叫小仑吧。”她点头笑了。孩子长得清秀健壮,足月有余,所以也挺胖,小脸很像娘,直鼻梁,大脑袋,头顶上长一小圈头发,煞是可爱。

招生一时尚无奶水,孩子一出世就要吃,那时物质极度紧缺,葡萄糖、奶粉等食品市面上根本没有,小孩饿得嗷嗷叫。幸好普治的爱人李琼仙给了一些红糖,调些红糖水,没奶瓶,用小勺送到小嘴里,也许饿了,吧嗒吧嗒一口一口吮进去,我睁大眼看着这小家伙吃水,真感到稀奇。

小孩一口气喝了十几勺子,嘴巴一张一张的,舌头一舔一舔的,似乎余味未尽,闭着小眼慢慢睡着了。后来我去孟那县出差,找熟人批到了一小包葡萄糖、一只奶瓶,没有批到奶粉,但还是很高兴,回到家里就用红糖与葡萄糖配在一起给小孩吃。如此这般,小孩也一天一个样,成长起来。

我当爸爸了,喜在脸上,乐在心头。招生因缺乏营养,身体恢复较差。场部旁有一食馆,有点猪肉、包子、米线、饵块卖,平常也不敢去,怕人说“干部搞特殊化”。李琼仙是位中年妇女,经验多,她告诉我,每天要买点猪脚、排骨炖汤给小周喝,可以增加奶汁,有鸡更好,这样使大人身体恢复得快,小孩也长得好,买些给产妇吃,大家能理解的,放心吧。

以后,我就照此办理,招生果然身体恢复得蛮好。五十六天产假满期,她就去一队上班了。早上喂饱小孩去上班,到中午回来才能喂奶,下午要等到晚上收工回来才有奶吃,上午、中午几个小时小孩子也只有吃糖水度过了。

小英吃饱了就睡,尿急了就哭,尿光了又睡,醒来了就得要吃,真是邪乎!场部没托儿所,只有我一个小孩,正好马场长夫人没事,就请她带一下。从此,我们俩家结成了好朋友。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1960年2月的一天,招生在一队上班,带一位湘工人一起去丈量砍坝面积,山坡上有许多工人在砍树,有一位工人在砍一棵20多米高的大树,大树快要倒了也不喊一声:“山坡下有人吗?”

参天大树哗啦啦从山上向下劈来,说时迟,那时快,眼看树枝即将打到那位女工人了,招生猛力把她一推,自己却躲闪不及,刹时就被树枝击倒在地,那位女工人得救了,她爬一看现状,大声疾呼:“快救人啊!树打倒人啦,救人啊!……”

工人们闻声赶来,只见邹招生她口里流血,昏迷不醒。一位叫谷邦万的工人,二话没说,背着邹招生就往场部跑,马场长、许书记见人未醒来,血继续流着,忙叫人送卫生所急救,那位李医生忙了一阵说:“快!快送孟那县医院。”

那时农场没有汽车,我们在通往孟那县的公路旁好不容易等到一辆班车,可是车上人太多,挤不上,急得我直跺脚。幸好一辆部队吉普车路过,见状,立即停了下来,把人扶上车,由李医生护送着,我也顾不了小孩,托场长夫人照顾,急忙上了车。

车上坐的是孟那县边防团驻军首长,他见此情状,叫驾驶员要又快又稳地争取时间,救人要紧。望着不省人事的招生,我的眼泪簌簌地流了下来,我紧抱着招生的头部,怕汽车颠簸震荡脑子加重病情,李医生高举着输液瓶输着液,招生嘴里的血还在流,双眼紧闭,我心急如焚,痛苦万分。赶到孟那县,那位首长在路边的驻地下车,叫司机直接送到三公里外的县医院,我向他敬了一个军礼,深深地道谢。

人很快入院急救,医生检查验血、测脉搏,忙了一阵,招生一点感觉都没有,她的心跳加快,打了针,服了一些药(是撬开嘴灌下去的),人仍然没有醒过来,到天黑以后,口里的血还没止住,人昏迷不醒。我的心七上八下,十分沉痛。

医生说:“危险期未过,观察几天看看。”真想不到会发生这样的事,竟遭如此不测。小孩刚出生几个月大,大人体质尚未复原,我暗暗流泪,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不敢往下想。

一连几天,她不吃不喝,也不动弹,一直昏迷不醒。时间一天一天地过去,真是度日如年啊!熬到第八天,她慢慢张开一双无神的眼睛,痴呆呆地望着,忽然,似乎看清了是我,好像明白了眼前发生的一切,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

我抚摸着她的脸,捋着她那可爱的小辫子,轻轻地呼唤着她的乳名,难过地吻着她的脸。她把手伸向我,我紧紧地握着她娇小的手,亲吻着,她慢慢闭着眼睛,又昏睡过去了。

我不时地追问医生:她的病情怎样?……医生经过会诊,提出“建议速转思市医院”。那时农场场部还没有电话,我就把电话挂到勐西区上级,请他们转告农场。马场长说:“由医院医生决定,该转就转。”我马上到孟那总场会计处借了钱,办了转院手续,带着招生搭上去思市的班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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