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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心宽慰她道:“云心说的对极了,这也算是好事,敌人都少去一个,姑娘只管宽宽心,明日就结束了。”

古合清想到这些,亦眉眼明亮,几人在雪地里,相视一下,不约而同笑起来。

然而事情每时每刻都在发生变化,说是变化,其实用变故来贯此事之名或许更为贴切。

子夜,大雪初霁。

宸妼纵身跃入庭院,她方落地之时,足边跟着落下了一朵殷红的梅花。一袭红衣的女子侧头看着红梅笑了笑,拾起来,就着园中鲤鱼潭的潭水,别在了鬓边。她聚精会神地左右瞧了瞧,然后穿越了庭院中的一扇小拱门,来到一个小别院,小院大小不过拱门外庭院的四分之一。

她心中道:“啧啧啧,真是委屈安将军一个第三武将了。”想着,便又将四周打量了一遍。良禽择木而栖,她今日扮演一只红色的江南燕,必然要恪尽职守,选一良木蔽体——主要是因为安淮峙实在不好对付。

临阁这些年在朝为官,钱也有权也有,自打如今王君登上王座,他便更是老前辈,如此资历,他却不做倚老卖老的勾当,只是守着自己那一亩三分地,勤勤恳恳地效忠王君,谋好“其政”。他眼力好,选出来的后生之辈都颇为可用,运气也好,时而劝谏,时而死谏,赵庆义要杀古壑时,他差点没有效仿蔺相如撞死在琮政殿的柱子上,当初替古壑说过话的人,不是下狱,贬为庶民,就是流放,贬官,就剩下临阁,以一己之力立于庙堂,偏偏赵庆义眼里还就是能揉下他这一粒奇异的沙。临阁为官半生,良名长存,从无抹黑玷污。无论是在朝上还是在江湖,名声都极好。

宸妼在心里一句话总结了临阁:他就是个奇葩。既然心安理得地躲进奇葩院内的奇葩树——一株在冬季雪里长青、且还枝繁叶茂、正值树之壮年的高大槐树。

她在枝桠上躺好,拿出两块红布,一块系在最高处的树顶,一块蒙上眼睛。昨完这一系列动作后,她惬意地在槐树肚子里躺了下来。

不一会儿,就听见院里的响动。

宸妼喉咙里发出一声轻笑,但她没有摘下红布条去看下面的动静,还是一直靠在树上不动。

却听得接下来更大的一声动静,两道极有柔韧之劲的风声扫过去,虽常人觉得那不过是风声罢了,但武学精进到一定程度的人,却能够从这风声中的劲道,味道,风向,声色的硬软来判别来人。宸妼耳朵很尖,心道一声:“他们来了。”

这其中的“他们”指的自然是分外喜好万事亲历亲为的翊国的翊将军榆次和翊国的太子殿下许成渊。榆次身上散出一缕细微的白檀香,掠过她的鼻翼,许成渊则是一阵清雅的茶香,少年气十足地闯进这一座雪院子。而这之后还跟了一道“呼呼”的风声,接踵而来的是一种溪流河海的咸味。

宸妼心道:“谁的轻功烂到这种程度啊。”好奇心如潮汐上涨漫上岸来,她解下红布,微微倾身去看,只见一个高高壮壮的男子,呆头呆脑地落在地上,右脚踏上雪块,“吱溜”一滑,被榆次和许成渊四只手两前两后死死扶住,这才避免了惨祸。

宸妼在心里发笑:“这两位翊国主子真是越来越狂妄了,今儿个是来闯生境死地间的关键命门的,两位居然还带了拖油瓶,生命珍贵,望二位多加珍惜?!”

宸妼眯眯眼,只是这眯眼的一个瞬间,一道剑光从屋中飞出,在宸妼眼前一闪,刺破暗夜,再往下看时,下头已是一场混战。她终于看清了方才那道光,其实是刀光,并非什么剑光,那持刀之人正是藏匿临府许久琮国第三武将安淮峙将军。

没什么稀罕的,本该是意料之中的事。天下高手齐聚在这雪院中,她宸妼能看出来的,何况安淮峙这样身经百战的老将军,他自然是早就察觉了

只是不知道他有没有发现自己。

树下那三个人打成一个圈,站在中心的显然便是那个高壮的男子。武艺层次太过悬殊,那拖油瓶自然要做炮灰的,无奈榆次使尽浑身解数保他,拖油瓶被榆次许成渊二人拖曳着,一会儿拽过来,一会儿拖过去,避着安淮峙的刀光。这么一来,拖油瓶自己手里的那把刀完全失去了用处......好在拖油瓶还算镇定,一字不言,苦苦忍受着这局面。

树下的四人却不似她看到的那样。

榆次打架从未打得如此力不从心过,他低声道:“许成渊你给我放手,别拽着虎威,他打架打得不比你差!”

虎威道:“我自己来!自己来!多谢殿下关心,我可以!”

“不成!虎威若是有损,这事就做不成了。”许成渊很坚持,“还有!你叫我大名做什么,这是在敌营?!”

“你这样根本没法打!”榆次直言,“你放虎威自己斡旋。”

不得不说,许多时候,许成渊的仁慈都有些过头,这源自于他对自我太子身份的认同和过去每一日爱民如子的教化,见着一个比他稍弱一点的便想全力相护,尤其是虎威这种平平无奇的平民小兵,他更是君父之爱瞬间爆棚。

真正的拖油瓶其实是这位“父爱如山”的太子殿下。

那一头的安淮峙在一阵打斗中逐渐辨析了来人的身份。

“翊将军,好久不见。”他咬牙切齿道,两人在战场上的交锋也不止一次了。

榆次竭力保持自己风趣的一笑:“别来无恙啊,安将军。”

安淮峙目光一闪,看了一眼许成渊,嘴角一勾,雪光中脸上那道疤显得他更为面目可憎,他道:“老子不想跟你打!”说着,一道逼向许成渊喉间,“就换太子殿下吧!”

榆次撒开拉着虎威的手,目光一凛,眼中霎时冰火翻过,交融在一起,他持剑逼在安淮峙身后。与此同时,红衣身影一跃而下,动作快得如光似影,挤进剑光与安淮峙的背影之间,手疾眼快地朝安淮峙的后脖子劈下一个手刀,而后持剑转身将刀虚抵在榆次胸前道:“还请大人遵东宫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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