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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风很大,一旁的嘉略和嘉柔并没有听到他们的交谈。嘉柔只顾着努力朝大栅栏方向远望,她想找到林家的店铺;嘉略指着老远的东边,呼哧乱喘地对嚷嚷:“通州大营,大营,我们的家,就在那边儿。”
嘉略见伯驾和美玉聊得紧,总算想起自己也应该干点什么。他跳下石台,在山顶上溜达起来。山顶是一片平坦光秃的地,没有任何掩体。除了那块被他踩在脚底下的大石头。
美玉扭头见嘉柔落了单,赶忙挣脱开伯驾的手,走向美玉,指着西什库方向,说:“那是我长大的地方,西什库。”
“姐姐家在那里?”美玉问。
“算是吧,我是孤儿院长大的。十岁来了百望山,十岁前就在西什库,我应该没有家。”美玉笑起来。
“胡说!医馆就是你的家,医馆有我。”伯驾争辩起来,他听不得爱人说这种戳心窝子的话。
嘉柔也被这话弄得心头一阵紧一阵紧,她听不得这美丽的姑娘,没有家。嘉柔甚至暗自埋怨三爷,为什么不给美玉一个家。
“下回带望远镜上来,看得更清楚。”嘉略无奈山顶也没什么发现,双手叉着腰,望着通州方向说。
“等山顶的葡萄架搭起来,咱们再上来热闹热闹。”伯驾说,他跳下石台,伸出手臂接着美玉下来。嘉略也学着样子,接嘉柔下来。
伯驾自言自语地说:“如果三爷快点拿到地,今年夏天就可以过来乘凉了。”他边说边四下里走动,念叨着能盖个多大的疗养院,能搭多大的葡萄架。
又过了一会儿,四个人身上的热气渐渐散去,高处之寒很快让人浑身发抖,嘴唇也哆哆嗦嗦地闭不上。他们坚持到最后,才不舍地离开。
下山的路也不容易,真是摸爬滚打地。
嘉略一路留意那些掩体,光秃秃的山体,哪儿也不觉着能藏下什么东西。他这阵子被伤寒忙得不可开交,几乎没怎么碰到三叔,也不知三叔要找到东西找到了没,嘉略寻思着。
刚到山脚下,早就等的不耐烦沈易氏迎上去。
“你们去哪儿了?我跟巴斯德院长没说几句话,你们就不见了。”
“我们去山顶 了?”嘉略说。
“山顶?”沈易氏惊讶地问。
“真冷,母亲,我去姐姐屋里看看。”嘉柔拉着美玉,一起往医馆里走。
沈易氏被二人姐妹一样的情深弄得说不出话来,她想是现在的年轻人变了,还是当年的自己不够大度?
沈易氏顾不上女儿,拉着嘉略问:“今天跟娘回通州吧。”
“不走,您别因为点伤寒就怕成这样儿,我不能给通州大营丢脸。”嘉略有些不耐烦地说了和沈宗福一模一样的话。
“是呀姨母,我和表哥刚刚学到点门道。您放心,我们会互相照顾好。”赶过来的容川赶紧帮衬,他比嘉略更有眼力见,知道外面冷,拉着姨母和嘉略进医馆大厅避寒。
“总得回家过年啊。”沈易氏瞬间把要求降到了只需回家过年,为娘的面对这只已经张开翅膀即将起飞的雏鹰,甚是心酸。
医馆里很暖和,刚下山的嘉柔出了一身汗,她问美玉能否脱下棉袍凉快凉快,美玉笑着说:“这儿没人进来。别说,这屋子应该能算是我的家。”
嘉柔看着整洁却窄小的房间,心头又一紧。她不知说什么,只好低头脱去棉袍,剩下内里一身柔软的粉白色旗袍。
“妹妹的衣服真漂亮。”美玉羡慕地说。
“姐姐的护士服才漂亮。姐姐活在书里的世界。姐姐的胭脂盒也好看。”嘉柔更羡慕美玉。屋里的桌子上,放着三爷拿来的胭脂。胭脂盒是明黄色的,特别显眼。嘉柔边说边捧在手心里仔细地看。
美玉看看胭脂盒,看看嘉柔,想起三爷说的这段日子来不了医馆了, 便脱口而出:“妹妹喜欢就拿去。”
“不不不,使不得。”嘉柔害羞起来,她觉得自己说错了话,太冒失了。
美玉拿起胭脂盒,仔细看了看,叹了口气,将胭脂盒塞到嘉柔手里。“妹妹头次来,算是见面礼了。”
嘉柔感动不已,她赶紧摘下玉镯:“姐姐我什么都没带来,您若不嫌弃,这是我的见面礼。”
美玉接着嘉柔塞到自己手上的白玉镯,她为自己刚刚的借花献佛赶到惭愧。但又一想,除了胭脂盒,也确实没什么长物可以相赠。从孤儿院出来,入了百望山女校,日日不是病人,就是医书。终于等来一个投缘的女伴儿,无奈是三爷的发妻。这到底是缘分,还是债?
“姐姐,过年到我家去,我们一起热闹热闹。”嘉柔更近一步说。
“妹妹,过年这里的人都要回家,我得留下看着病人。”美玉说的是实情,但她其实是很想去看看的,她想看看三爷要娶的姑娘,出自怎样的人家。
“过年还会有病人?姐姐别骗我。一定要到家里过年。”嘉柔劝说。
美玉笑笑,说:“妹妹别担心,我们医馆也吃饺子。有病人有大夫。并不冷清。”
嘉柔盯着美玉,说:“可不是,姐姐这么美,大家都喜欢您。定不觉得孤单。”
美玉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下,笑弯了眼睛说:“我也喜欢自己。”
嘉柔被这句“我也喜欢自己”弄糊涂了。嘉柔不明白,“喜欢自己”是个什么意思呢。
医馆大厅里,沈易氏拉着嘉略,说个不停,也是劝说儿子跟她回家过年。
“我和容川大年二十九晌午到家,误不了过年。”嘉略笑起来。
表弟容川补了一句:“还请您代问姨夫好。”
“行了,去叫你姐姐,我们走了。”沈易氏没好气地说。
沈易氏扭过身看向医馆大门,无奈地叹气,谁知竟瞧见三爷走进来。“哎呦,三爷。”
走廊里美玉和嘉柔正往外走着,听到母亲这句吆喝,二人都顿住了脚步。
上次三爷来,还是伤寒疫情时,根本也没顾上打个招呼,这算下来,二人有月余未见了。美玉恨不得飞奔过去,扑进他的怀里,但时过境迁,美玉已经没了力气。
嘉柔也窘迫万分,自三爷提亲后,他们不曾谋面,嘉柔也尚未浓情他为何提亲。此时,嘉柔一点都不想见到他。
两位美艳的姑娘,各怀各的心事,都不知是进是退。
“妹妹,我得去看病人,就不送您了。”美玉一边说,一边往病房里去,她紧张地顾不上和嘉柔好好道别。
“姐姐,那,那回头我再来看您。”嘉柔也紧张地很,舌头都不利索,棉袍搭在胳膊上,也顾不得穿。见美玉往病房去,自己也只好硬着头皮,往外走。
“三姑娘。”三爷见嘉柔走出来,赶紧打招呼。这声招呼,被美玉听得真切,她的眼泪刷地流下来,很想去要回那盒胭脂。她深吸了口气,想走进入病房,却怕病人看到她哭,只好站在门口,偷偷地抹去眼泪。
“母亲,我到车上等您。”嘉柔装作没听见,三步并两步地朝外走,她想快点逃出三爷的视线,顾不上穿外套,也不觉得冷,径直走出了医馆。
三爷踌躇了片刻,跟沈易氏提起婚事: “夫人,我大哥跟沈兄定好日子了。”
“对,出了正月,三月三来送彩礼,定正日子。”沈易氏刻意堆起笑容。他们的对话声不大,但还是被美玉听了真切。美玉没进病房,转身回到自己的值班室,坐在床边,泪如雨下。
三爷和沈易氏寒暄了会儿,送沈易氏上车。然后进医馆,打算去找美玉。伯驾早就瞧见三爷来访,特意在大厅里候着。
“三爷。”伯驾拦住他的路。
“伯驾兄。”三爷点头,他和伯驾心知肚明各自的意思,但从未冲突。今天,三爷见他来势汹汹,就想点个头绕过去。
“三爷。”伯驾伸出手臂,低下头,酝酿着什么。
“您有什么话,说。”
“去诊室说。”伯驾带着三爷进入一间空着的诊室。
二人剑拔弩张。
伯驾说:“我听容川说,您和嘉略的姐姐嘉柔,是有婚约的。”
三爷说:“跟你有关系么?”
伯驾说:“美玉最近很低落,你要是不能妥善解决,就别再。”
三爷气得横着眼睛抢白说:“你算哪儿根葱!”说罢甩手就要走。
“你想要了她的命,您就继续!”伯驾嚷嚷起来。
三爷停住脚步,眼睛直愣愣看着地面。伯驾从他身后绕过,头也不回地走了。三爷留在原地,思绪了很久,起身回宿舍楼去。
当晚,嘉略跑来跟三叔汇报自己上了山顶,山顶是一片光秃的平地,没有任何掩体,山坡上也没什么可以藏东西的神秘之处。
三爷心不在焉,他被美玉的事儿闹得心烦意乱,没心思跟嘉略说这些原本就不想告诉他的事儿。但是自己此次到百望山,还真是奔着龙首来的。他振作精神,仔细筹划明天到地下室探寻的事儿。
“嘉略,医馆地下室的钥匙,在谁手里?”三爷突然问。
嘉略愣了一下,说:“伯驾。”
三爷叹了口气:“睡觉!”
嘉略说:“三叔,我问您,您更喜欢谁,是美玉姐还是我姐。”
三爷气得把枕头砸向嘉略:“滚!”
嘉略嬉笑着跑了。
入夜,三爷借着月光在院子里转来转去,他仔细打量医馆,宿舍,食堂,药房,教堂。这些地方他都去过不下数次,那么金贵的东西,体量也不小,到底能藏在哪里呢:
教堂是洋人们的圣地,这偷盗来的东西,实属罪,那就自然不会被他们藏进教堂;
药房地方太小,来往送药拿药的人又多,也不会;
食堂重地,烟熏火燎,宝贝放在那里,不知哪天磕了碰了烧了,所以也不可能是食堂;
那也就剩下医馆和宿舍了:要说宿舍,无非是巴斯德的房间或其他几个空着的房间;若说是医馆,那病房诊室都不会,也就只有地下室。
今夜的三爷如神附体灵光乍现,这么一通分析,那宝贝不是在巴斯德宿舍里,就是在医馆地下室。巴斯德的房间好说,那屋子本也是开着的,明日先去探一圈儿;地下室就麻烦了,伯驾手里拿着钥匙,自己怎么开口跟他要。一时想不出主意的三爷,决定先回去睡一觉。